会成功吗?
邵国强像是看到她的疑窦。“马到成功。”
当晚,她见到了洪子聪,便诉说疲倦,气促。
她叹口气。“真怕失去健康,没有健康,即什么都没有。”
“那么年轻,不必担心。”
月桂忽然泪盈于睫。“家父若不是那么早辞世,我也不必吃那么多苦。”
子聪耸然动容。“我替找个医生看看。”
月桂连忙答:“我已经做过全身检查,报告过两日出来。”
“那么,我祝健康快乐。”
“谢谢你。”
月桂到化验所去拿爱克斯光片的时候,余兆雄不在,一位刘小姐说:“在这了。”把底片交给她。
为安全起见,月桂说:“请验一验,是否我的底片。”
刘小姐取出,放在光盒上。“的确是的名字,”她怔住。“慢着,文小姐,
左肺上有阴影。”
“是吗?”
“文小姐,我劝赶快找医生化验。”
“谢谢关怀。”
月桂直接去找洪子聪。
他自会议室出来,看到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她,大吃一惊。
“什么事?”
她双手颤抖,几经艰难,才开得了口。“我想再找一个医生证实一下。”
“证实什么?”
她自牙齿缝中迸出两个字:“肺癌。”
她颤抖着双手,把爱克斯光片交给洪子聪。
接着的戏,交由他人演出。
月桂想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专科医生嘱她立即入院诊治,她拖延着,不哭,也不激动,只看着窗外,静静地说:“家父也是这个病,这个岁数。”
洪子聪心如刀割。“我永远不会离弃,我会等把病治好,要是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这时候,月桂缓缓地说:“我有个心愿。”
“请告诉我。”
“自小被人从这赶到那,我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
“月桂,我的家即是的家。”
“可是,”她感喟。“到底不是自己名字。”
洪子聪立刻说:“我马上去转名。”
她握住他的手。“不要拖,我这个身体,拖不得。”
“我明白。”
子聪当晚就与父母开家庭会议。
洪先生一口拒绝。“牵涉数百万款项,绝无可能;对你如此,对你弟妹也一样。”
子聪恳求说:“爸,当作给我的结婚礼物吧!”
“你与妻子可以住在那安居乐业,到我息老归主,物业自然过户给你。”
子聪还想说什么,洪先生已经摆摆手。“不用多讲。”
洪太太看着如热锅上蚂蚁的儿子,于心不忍。
“是文小姐向你要聘礼吗?”
“是,她希望得些安全感。”
“你的私人积蓄其实也足够下订金。”
子聪红着脸。“已经花光了。”
洪太太暗暗吃惊,这位文小姐,真会敛财。
子聪忽然哽咽。“妈,她得了绝症,这也许是她最后愿望。”
洪太太不相信双耳。“什么?”
子敏一听,几乎没笑出来。
是子康瞪她一眼,她才勉强忍住。
子聪如热锅上蚂蚁般出去了。
稍后,洪太太问:“这是真是假?”
子康答:“一个人,不会拿自己健康来开玩笑。”
子敏懒洋洋。“既然不久人世,叫大哥把房子转名来何用?”
子康说:“嗯。”
洪太太说:“本来,钱财是身外物。”
“不过,”子敏接上去。“我不甘心白便宜人家。”
“可不是。”
“聪哥怎么这样轻易相信别人?”
洪太太叹口气。“人家教得好女儿,似都会狐媚之术。”
子康说:“也许,成全大哥是值得的,他从来没开口向家要过什么。”
洪太太见他们兄弟友爱,十分高兴。
“我有这个数目,”子康说。“子敏,呢?”
“我的积蓄不会少过你。”
洪太太笑了。“这样吧,大家凑一凑,送他两百万,当做头期款。”
“那位文小姐应该放心了。”
子敏问:“她的绝症医得好吗?”
洪太太笑。“楼宇过了名,一定马上好。”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
月桂去看过新居,十分满意。
“可惜没有全部付清屋价。”
洪子聪歉意地说:“放心好了,我会把全部薪水交给,足够缴款。”
月桂在心中盘算一下。
洪子聪无疑已经尽了力,再挤逼他,也许弄巧成拙,看账面,她已有得益,立刻转手,也进账不少,够她与邵国强生活一段时期了。
她盈盈落下泪来。
洪子聪说:“我联络了最好的医生。”
月桂已不在乎。
这位名医当然查不出什么来,因为她根本没病。
当时,场面也许会有点尴尬,可是,她相信可以应付过去。
之后,她会与邵国强到北美去生活一段日子,听说,那边的老华侨比较单纯,而新移民则十分寂寞,说不定有机可乘。
月桂马到成功,十分兴奋。
邵国强也笑得合不拢嘴。
“月桂,宝刀未老。”
月桂突然变色,用手抚模面孔,跑到镜子面前,去细细观察自己的容颜。
真的,干这一行,二十五、六岁已经嫌老,十八、九岁才叫刚刚好。
邵国强搓着手。“不用照了,美艳如昔。”
月桂沉默地坐下来。
“明天就去卖掉房子,把钱交给我。”
月桂不出声。
“喂,听到没有?”
月桂淡漠地应:“听到。”
“我带到巴黎去住丽都酒店。”邵国强不知多兴奋。
月桂仍然不作反应。
“有什么不妥?”
月桂镇定地说:“钱由我赚来,由我安排。”
邵国强的笑容僵住。
不妙,他想,这个女孩子大了,主意也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听他唆摆。
他不禁既惊又怒,但随即将恼意按捺下去,这种事要慢慢来。
她是他的囊中物,他不怕她会飞走。
于是,他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也该学习管账了。”
月桂见他如此答,便笑说:“谁说不是,房子正在涨价,我想抓多一年半载才放。”
“俗云,夜长梦多。”
“不怕。”
邵国强凝视她。“是不舍得吧?”
“是,想多赚一点。”
“不,我指那个人。”
“谁?”
“洪子聪。”
月桂矢口否认。“没有那回事,我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与他共通之处。”
可是,不知怎地,心中十分遗憾。
她知道配不起他。
第二天,洪子聪电话来了。
声音十分异样。“月桂,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
月桂微微笑。“可是我已经好不了。”
“月桂,医生详细报告出来,肺部并无癌细胞。”
这是意料中事,月桂笑意更浓。“是吗?莫非是搞错了。”
几经艰难,洪子聪才说:“月桂,坏肿囊在的肠子。”
什么?
月桂抓住电话的手一松,听筒噗一声掉下,她耳畔嗡嗡作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玩出火来了,她遭到上苍的责罚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拿健康来开玩笑。
“月桂,月桂,听我说,医生说发现得早,可以医,我即时安排入院接受治疗。”
月桂茫茫然坐着不动。
洪子聪立刻挂上电话赶至她家。
他蹲下来同她说:“月桂,我永远爱。”
文月桂尖声哭喊起来。
邵国强听到这个消息,面如白纸。“什么?真的有病?”
文月桂饮泣。“请你陪着我度过难关。”
她伸手去拉他衣袖,他惊恐地摔开她的手。“是真还是假,不要同我开玩笑。”
“千真万确,要做手术切除。”
邵国强打了一个寒噤,退后两步。
月桂失色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邵国强双手乱摇。“做我们这一行,最忌老同病。”
月桂睁大眼睛。
邵国强取饼外套。“慢慢治病吧,后会有期。”
“什么?”
月桂急了,追上去。
“钱我也不要了,留着自用吧!”
他推开她,她脚步一滑,跌倒在地,头部撞向玻璃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