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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手虽然小 第7页

作者:亦舒

呵,那么多条罪。

珍笑,“趁还走得动,不如出来闯闯。”

“你去过战地,告诉我那情况。”

“像传说中地狱,甚至更坏。”

“啊,我希望世界和平。”

这时,嘉扬已听得均匀的鼻鼾声。

第二天一早她们乘飞机往墨西哥与美国边境接壤的蒂横娜。

麦可来接她们。

这次见他,已不觉他肤色黑鼻子大嘴唇厚,嘉扬热诚地迎上去说:“真想念你那优秀驾驶技术。”

珍在一边笑。

麦可拿出一块熏香,剥下一小块,交给珍,珍立刻藏到胸前,“嘉扬,你也照做。”

嘉扬知道必有原因,立刻放进胸袋,只闻到一股强烈刺鼻异香。

他们先到当地警局,警长出来见到他们,态度踌躇,似有反悔之意。

嘉扬侧耳细听。

“某美国电视台已经先你们来过,上头不满意消息外扬。”

麦可用宽大的肩膀遮住旁人视线,给了他一张信封,“我们是老朋友,哥谋士。”

那警长改变口风:“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吧。”

他带他们上车。

蒂横娜边壤设有许多美资工厂,商人贪工资廉,条例松,可赚多倍利润。

车子驶近沙漠边沿,警长指?说:“这是民居,那边是工厂,年轻女士来回,必经此路。”

所谓民居,只是一列列铁皮屋,简陋得只比穴居好一点点。

嘉扬神经陡然紧张起来。

“两个月内,已是第二十三宗谋杀案,”珍问:“警方缉凶不力,有何解释?”

警长亦无奈,“警力不足,只得两部巡逻车。”

走近沙漠,闻到一阵奇异味道。

照说,沙漠是空旷地带,烈日曝晒,气味容易蒸发,可是这一股异味却非常浓烈,仍然集中在山路上,伴?昏黄色仙人掌,驱之不散。

嘉扬忽然明白先头麦可给她的那块熏香要来何用,就是用来驱逐这股臭味。

嘉扬低头深呼吸,屏住气,跟?警长巡视现场。

很奇怪,地上还剩下烂了一半的衣物、破鞋,甚至一蓬蓬头发,警方与亲人都未来清理现场。

“其中有七名无人认领,都是年轻女子。”

他们一行三人不出声。

“来,到警局来,给你们看照片。”

珍却说:“我们还想到厂方参观,雇主似乎有义务保护工人安全。”

嘉扬这时提了一个问题:“为甚么全体遇害者都是年轻女工?男人呢,男人除出在半途劫杀她们,还做些甚么?”

珍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警长哥谋士突然变色,过了片刻,才轻声答:“还有做无力破案的警察。”

珍松口气,看了嘉扬一眼。

嘉扬抹去眼角的泪水。

警长明白她是真心忿慨,而不是无端揶揄。

一步一惊心走完山路,若不是怀中熏香辟味,嘉扬怕她早已呕吐。

“晚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全无照明设备。”

回转警局,哥谋士给他们看档案照片,他说得不错,全是妙龄女子,有些还戴?十字架项链、化了妆,全有姓有名。

麦可正在翻阅另一本照片簿,嘉扬想看,被麦可阻止,他轻轻摇头。

往工厂途中,嘉扬问:“那块树脂似琥珀色香料叫甚么名字?全靠它救了我。”

珍回头答:“它产自印度,叫森沙拉,梵文轮回的意思。”

“啊。”

美资的化工原料厂及球鞋厂负责人不愿接受访问,亦不肯让他们入内拍摄。

他们吃了闭门羹,连麦可都愤怒地在厂门口咒骂起来。

终于等到女工下班,他们尾随在后,由嘉扬恳求:“事情曝光,社会方会予以注意,情况可能改善,请为大局?想。”

一个娇小的女工无奈地转过头来,“小姐,请勿骚扰我们,我们需要工作,管工不允许我们说话。”

嘉扬说:“死人也不会说话。”

那女工流下眼泪,疾步而去。

他们只得回去整理材料。

嘉扬颓然答:“一无所得。”

珍却说:“不,我们甚有收获,我们不是来破案,我们只是来揭发此事,目的已经达到。”

几次三番淋浴,嘉扬还是疑心那股味道不去。

她捧?电话与母亲说个不已,眼泪无缘无故流下双颊,终于挂线,双目已肿。

麦可说:“现代女子亦无可避免地愈走愈远,再也看不到家。”

珍问:“嘉扬你可听过爱米莉亚耳赫?”

麦可说:“睡一觉,醒来我们会抵达伦敦。”

“咦,不是去约旦吗?”

“约旦王胡辛驾崩,我们先留伦敦观察形势,再作联络。”

“几时的事。”

“适才在飞机场,一听到电视报告,珍建议立刻转换机票,还问你拿护照到柜?办事,你得警惕一点。”

“可怕的是,随时卖掉我还茫然不觉。”

麦可啼笑皆非。

“我有太多心事。”

麦可看?她,“通常没有脑袋的女子都会那样说。”

“换了是男人,他是专心思考,不拘小节,对不?”

珍懒洋洋搭嘴说:“当然,那还用讲,两个性别,两套标准,你试问他,将来他娶妻,可会让她工作。”

麦可答:“回到家,当然希望看到香喷喷食物在桌子上,孩子们可爱听话,妻子持家有方。”

“听到没有?”

嘉扬骇笑。

珍笑,“到了公元三○○一年,他们的心态不变。”

“喂,”黑麦可抗议,“一个人总能做梦吧。”

嘉扬昏昏睡去。

到了伦敦,第一件事,麦可陪嘉扬去看医生。

嘉扬一早取出信用卡自付费用,“全世界还是数美金最好。”

没想到麦可认同:“真的,跑过江湖,就知道连鳄鱼潭都收美金。”

医生检查过嘉扬,“疲劳、紧张、情绪低落,目前这份工作不适合你,长期下去会影响健康,其它则无碍。”

嘉扬吐吐舌头。

“我去补充物资,你可自由购物。”

说来说去还是歧视年轻女性,嘉扬微笑,“是,我想添一双四吋高跟鞋穿了上街躲在你身后随时尖叫。”

麦可无奈,“你需要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们到网络咖啡座,嘉扬找到视像电话,拨电话到嘉维房间。

半晌,有人问:“谁?”

嘉扬认得是陶芳声音:“是我,快开启视像。”

“嘉扬!”陶芳叫未婚夫,“嘉维,快来。”

他俩挤在小小荧幕前,嘉扬微笑,“妈妈呢,妈妈在甚么地方?”这具是他们用来情话绵绵的视像电话此刻派上用场。

陶芳说:“我立刻去叫妈妈。”

嘉维问:“你在甚么地方?人好象瘦了。”

“伦敦,”嘉扬微笑,“文明之都。”

嘉维放心,“只要你高兴就好。”

彭太太赶了来。“嘉扬——”她忽然哽咽。

“妈妈,是新发型吗,很适合你。”

母女闲聊几句,嘉扬依依不舍,这时麦可走过来,进入视像范围,彭太太看见,大吃一惊,“那大块头黑人是谁?”

嘉扬只得若无其事地说:“路人,不认识。”

终于话别,挂断电话,嘉扬自付款机取回信用卡。

麦可说:“你这个人真有趣。”

有进步,他不再说“你这个女人”如何如何,改说“你这个人”。

他俩到快速邮递公司寄出底片,沿途补给装备,在横街找到自动洗衣店,麦可月兑下全身衣物只剩内衣裤连脏行李一起洗。

他俩一边阅报一边喝咖啡。

“看,”嘉扬说:“照规矩连诺亚王后都不准参加葬礼。”

“这是他们伊斯兰规矩。”

“因为是女人。”

“是。”

“美国出生以及受?育的王后不知如何接受这种习俗。”

“这得问珍伊娜。”

“珍?”

“原名丽莎荷乐比的王后曾是珍的大学同学。”

“真的?快收拾衣物回去,我欲知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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