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还没说,也请小姐休提。”兰樕欠身,“惠家只有厨房大娘知道我回来了,还没见过二小姐和三小姐。”
吉人依言点点头,“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过,还是恭喜你了,今后请多关照啊!”
“不敢当,兰樕多蒙照顾,绝不敢忘记惠家大恩。”
“说什么大恩我们又没做什么,”吉人笑眯了眼,温婉谦逊地说道:“那柴房一向是空的,想想真是委屈你了。只有厨房大娘真心为你着想,每天半夜特地为你煮宵夜,你要报恩,就去报答大娘好了,跟我们惠家一点关系也滑。”
“小姐客气了。”兰樕又揖了礼。
正说着,他突然扬起脸,眼神落在吉人身后。
吉人疑惑地跟随兰樕的目光,转头见盛渊正慢慢走近。
“你在这里做什么?”盛渊走到她跟前停下,眼神只看着她。
“呃,我……”吉人迟疑着,瞥了兰樕一眼,不晓得该透露多少。
兰樕率先躬身行礼,垂头道:“姑爷好。”
“嗯。”盛渊低应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专注看着吉人,淡淡说道:“吉蒂她们到处找你,说大娘被请到前厅了,快过来。”
“知道了,我们一起过去。”吉人准备离开,随丈夫走了两步,忽又转过身来,不确定地询问兰樕,“那,你仍要住在这间空柴房吗?我可以唤人帮你安排好一点的住处,家里的客房还多着。”
兰樕摇头,“无妨,好歹住了一年多,总是熟悉点儿。”
“真的吗?”未免太委屈了他这新科状元。
吉人心中不安,盛渊却不耐烦的喝道:“喂,你要不要走?”
兰樕闻言,头垂得更低。
吉人瞪了盛渊一眼,有外人在场,不便发作,她只好闷不吭声,默默随他走了。
“到底急什么呀!”绕过几处回廊,确定兰樕听不见了,她立刻停下脚步,瞪着盛渊怒斥,“你明明知道他的身分,何必对他端架子呢?你们生意人不是最懂得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吗?”哪有人像他这样不懂人情世故的?
“生意人?我是生意人,难道你也是生意人吗?”盛渊冷冷地横她一眼,讥诮地一笑,“是啊,真是失礼,看来好像打扰你了,和状元郎聊得开心吗?”
吉人眼波无奈地转到一边,懒得和他吵架,只淡淡提醒,“那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要暂时藏在这里,爹爹妹妹们都还不知情,劳烦您嘴巴拴紧些。”
“啧啧,真是用心良苦啊!”
盛渊这番明褒暗贬的“大力称赞”,吉人岂会不懂?
但宴厅就在前面,眼下实在不宜争辩,她只好压下心头怒火,平心解释。
“只是给人方便嘛!他在惠家住饼一年多,并不是什么坏人,你别老用种眼神看人。”
“我说了什么吗?”盛渊模模鼻头,朝她灿然一笑。
“你……”拿他的赖皮没辙,吉人抿唇不语,伸手拉着他袖子,免得他越走越快、越来越远。
什么嘛!小心眼的家伙,真是不干脆,生气就生气,吃醋就吃醋,要发脾气就全发出来,这样棉里藏针的,她会很累耶!
第五章
何必生那么大的气,为了区区一个外人?
吉人百思不得其解,归宁回来后,盛渊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爱理不理,冷冷淡淡,见到她总是紧紧闭着嘴巴,真正有事,才勉强交代几句,没事就离她远远的。每天三更半夜才回房,想和他多聊几句,就干脆板起脸,来来去去尽是那几句:“没什么”,“不知道”,“想睡了”,“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谁都看得出他的古怪,婆婆还私下拉着她问:“你们俩吵架了?怎么吵的?闹了好多天。”
“没吵架,连拌嘴都没有,我见到盛渊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吉人闷闷咕哝着。她才委屈呢,天天拿热脸去贴他的冷。
“还喊盛渊?该叫相公才对。”盛夫人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慈爱又和蔼地教她,“称谓看起来是小事,却最容易影响思虑。你口里要敬称相公,心中才会真正把渊儿视为丈夫。一直盛渊、盛渊的叫,好像还是表兄妹似的,你们难道是普通的表兄妹吗?要记得,现在可是夫妇了,嗯?“
“是,娘。”吉人模模头发,唇角扯开一朵甜笑。
盛夫人疼爱地掐掐她脸蛋,又说:“瞧你,就是得叫这声‘娘’,咱们才真正亲近,不是吗?”
“是,娘——”吉人笑容灿烂,嘴里那声“娘”,喊得更甜蜜了。
闲聊中,丫头突然来报,“少爷刚刚回来了,现在往书房里去呢!”
“这么早就回来了?”吉人霍地抬起脸,一听说盛渊人在书房,便开始坐立难安,身子动了又动。
盛夫人微微一笑,便道:“你去吧,找他问个清楚,到底不高兴什么,总得说开了才明白呀!”
“那好,我先走了。”吉人起身行了一礼,眼角瞥见丫头们纷纷掩起嘴儿窃笑。
哎,顾不了这么多,吉人脸颊一热,连忙急匆匆地跑开。
她都快闷死了,盛渊这般冷漠,搞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是一对夫妻,又像两个陌路人般生活,谁受得了呢!
“盛渊……”
一脚踏进书房,桌面上积案如山,盛渊眼前摊着两本册子,他两手各按着一本,好像在比对什么,听见吉人叫唤,也不抬头,只淡淡应了声,“嗯。”
她抿着唇,踱到他跟前,“你在忙啊?”
“嗯。”他依然冷冷的,看不出是有心冷落她还是无意。
吉人默默瞅着他,明明是一肚子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忙得很,根本不愿意搭理她,从她跨过门槛,他一共只对她说了两个字,瞧也不瞧她一眼,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没事就出去吧!”盛渊又道。
无端端又赏她六个字,吉人顿时难以消受,又更呕了。
“谁说没事的?”
“那说吧!”
说……要说什么好呢?
吉人举棋不定,好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古怪,为什么阴晴不定,为什么无故冷落她……偏他一副想轰她走的模样,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可叫她不发一言,就这么默默离开,她也办不到。干脆随口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盛渊,我老是喊你盛渊,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
“我啊,刚刚和婆婆聊天,娘要我以后改叫你相公,又说我嘴里不改口,心里也不会跟着改,以后仍旧把你当表哥,就不会把你当作真正的丈夫了。”
“嗯……哼。”盛渊忽然瞥她一眼,目光才又回到册子上。
好像有点儿兴趣了,吉人心头惊喜,又接着说:“娘的话虽然没错,可我连名带姓的喊你,喊了这么多年,早就喊惯了嘛!忽然叫你……别的,听起来多肉麻,你说是不是?”
盛渊讥诮冷哼,“没那种意思,当然叫不出口。”
“嗄?你说什么?”她不懂。
“没事。”
盛渊又闷闷地合紧嘴巴,吉人蹙起眉头,食指敲着桌面。
“怎么会没事?”好不容易抓了一条小辫子,她立刻逼过来问:“你刚刚明明说‘没那种意思,当然叫不出口。’那是什么?”
盛渊没好气地横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你说啊!”
吉人有恃无恐地扬起下颚,盛渊只好冲着她冷笑。
“光是说,你不可能懂的。”
“那你说怎么办?”
盛渊这下是真正被她惹毛了,推开案上的册子,往后仰在椅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吉人。
“过来,先过来我这儿。”他倾身握住她手腕,使劲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吉人自然吓坏了,但任凭怎么挣扎反抗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