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芹微笑,“是,过千山涉万水,终于来了。”
她想象被那样圆厚的肩膀拥抱,忽然有点腼腆,别转了面孔。
像所有女生一般,她喜欢高大的男伴,但随看女子身段一代比一代高挑,这个愿望已不易实现。
他带她到厨房坐下,炉头上食物香味四缢,他招呼她吃早餐。
跑了十万八千里,还是值得的。
列文思看着她微笑,“吃饱好出发了。”
“去什么地方?”诺芹大吃一惊。
“由我安排。”
“不,我的一生由我自己安排。”
“那当然,”列文思笑,“可是这次旅行,却由我作主。”
“先告诉我去什么地方。”
“那就没有意外惊喜了。”
“有许多地方我不去。”
“决不是舞厅赌场毒窟。”
“是野外吧,不不不,我不爱观星或是听鲸鱼唱歌,”诺芹叫苦,“我也决不是攀登雪山人才。”
列文思好气又好笑,“你喜欢什么?”
诺芹又微笑,一杯香槟,卿卿我我呀,这才是她不远千里而来的原因。
“有灵性的人都会喜欢这个旅程。”
诺芹撒赖,“我在罪恶都会长大,早已猪油朦心。”
这时,又一张轮椅在厨房门口出现。
列文思介绍:“我的明星学生冯家杰。”
诺芹连忙与客人握手。
她感动了,看情形列文思特别眷顾他们,把屋子改建,方便他们进出。”
忽然她说:“好,我跟你去。”决定慷慨就义。
列文思看着她,“你不会后悔。”
他让诺芹拨电话回家。
庭风叮嘱:“好自为之。”
诺芹已决定凭直觉行事,命运已经带她走到这里,再下去就得靠自己。
若不是经济衰退,不景气到几乎没有选择地步,她不会答应写寂寞的心俱乐部信箱,自然也不会与列文思有任何纠搁,当然更不会到这个遥远的地方来作客。
试想想,这次社会的动荡竟成全了她的感情生活。
她静静地喝着咖啡,不出声,依然微笑,没想到她见证了历史之余,还有这样美好的收获。
她说:“没想到你会主持信箱。”
“那么有趣的工作我不介意再做。”
诺芹不出声,信箱风格已变,已超过他俩能力范围。
“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诺芹立刻笑答:“我只选异性为对象。”
“我想知道你还打算回去否。”
“我不想骗你,文思,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我会回去我的基地共荣辱,这次不过是度假。”
“那么坦白实在难得。”
“语气里彷佛有讽刺意味。”
列文思笑,“居然被你听出来了。”
他带她踏上一艘机帆船,甲板宽敞,船上还有其它乘客。
水手送上茶点,诺芹问一位老先生:“我们去什么地方?”
老人诧异,“你不知道?为何上船?”
“我跟男友上来。”
白发翁眨眨眼,“你完全做对了。”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忍不住插嘴,“我们这次是去观察可狄埃棕熊,你没有带望远镜?”
老先生说:“船渐离文明,生活包袱渐渐放下……”
空气清新冷冽如水晶,岸上全是原始森林,政府的保护地,数千年如一日。
帆船乘风缓缓驶过,列文思就坐她身边,她靠着他强壮的背脊。
少年低呼:“树上有两只金鹰。”
群鹿散步而过,看到船也不惊煌。
老先生说:“每日只准十个游客到此浏览,以免破坏大自然生态。”
诺芹动也不动,享受一切。
她凡心未尽,仙境虽然打动了她的芳心,却留不住她的肉身。
她尽情贪婪地吸收日月精华,却知道这并非她久留之地。
列文思轻轻问:“还喜欢吗?”
“比我梦境还美。”
“那么,一日你想起此情此景,一日你也会想起我。”
这时,一位女士忍不住低嚷:“熊。”
一群棕熊现了真身,数目比人还要多。
导游说:“有人想上岸的话请举手。”
岑证芹无论如何不肯举手,她双膝发软,只会咕咕笑。
列文思紧紧搂住她,“不要勉强。”
老先生递上一杯热可可。
六个人下船,个多小时后,总算全数返来,诺芹松一口气。
有两个美国游客大呼值得,不枉此行。
诺芹好奇,“你们从何处来?”
“旧金山。”难怪。
“你俩是度蜜月吧,多么别出心裁。”
诺芹忽然好想好想结婚。
留下来吧,嫁予教授,闲时写数千字,一年也写不出一本书,可伪称是纯文学作品,故贵精不贵多,无聊之际跟着她的文思游山玩水,赛过神仙。
她双臂紧紧抱着这个认识了一年多见面才一天的男伴。
啊,不舍得走了。
鄙市上落对她来说真正已无意思。
这时一具无线电话响起来。
众乘客起哄:“谁,谁还带着这等玩意儿?”
岑诺芹笑嘻嘻取出手提电话,同那头的姐姐说:“是,就回来了。”
她出窍的灵魂被庭风唤返躯壳。
下次,要同涤涤一起来见识大自然风光。
帆船开动机器,往回程驶。
她同列文思说:“全世界都有大学需要人才。”
列文思但笑不语。
“必要时你会否考虑转职?”
文思说:“嘘。”指着天空。
紫蓝色苍穹上挂着银盘似初升的月亮,一只斑点猫头鹰鸣一声飞过船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