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何处?”
元声笑问:“你可信任我?”
铭心也笑,“不十分。”
卓元宗这时也忽然问同一问题:“你可信任我?”
“信。”
元声气馁。
元心又大力鼓掌,“二哥自取其辱。”
铭心说:“我的职责是教授国语。”
元宗立刻回答:“在营地也可以教。”
铭心到底年轻,谁不爱玩呢,受过军训的她对露营并不陌生。
元声笑说:“还不去收拾衣物?”
约好三十分钟后在大门口等。
铭心一下子就准备好,元心过来徵求她意见,铭心看见她穿小背心,超短裤,吓一大跳。
“有蚊子呢,别穿得那样暴露。”
“不要紧,我有药水。”
“元心,香水会吸引各种昆虫。”
“唏,你放心。”
铭心见她不接受批评,只得笑笑作罢,并且多收拾几套衣裳准备必要时借给她。
下得楼来,看见卓元声开着一辆悍马军用吉普车驶近,上边载着一大堆应用物品。
避家急忙出来叫他:“元声,去哪里?”
元声笑答:“露营,三天不见我们回来,通知警方来救。”
避家气结,“元声,卓先生若要找你,叫我怎么回答?”
元声不悦,“你别老提他来压我。”
忽然有人来搭救他,“叫他同我说好了。”原来是元宗。
避家顿足,“夏老师,你也跟他们闹?”
铭心有点迟疑。
谁知元声一把将她拉上车,并且说:“这全是夏老师的主意。”
他一扭驾驶盘,大吉普车飞驰出去。
卓家三兄弟妹忽然大笑起来,铭心真没想到他们会为这样小事高兴成那样子。
元声的大型吉普车甚么地方都去得,他往山上驶,终于找到险峻山腰处一块小小平地。
“就这里了。”
铭心下车一看,不禁喝彩,悬崖一道瀑布挂下,犹如新娘头纱,水落在一个潭中,溅起珠雾,半道彩虹,大家都看得呆了。
元声说:“来,扎营。”
铭心当然拿手,元声工具齐备,不消一会儿,两只圆拱型帐蓬已经搭好,睡袋也拿出来。
这时,元宗已煮好咖啡,正写生呢。
铭心走过去,站在他背后。
他转过头来,示意铭心坐下,铭心见有一张小小摺凳,便坐在他身边喝咖啡。
他轻轻说:“叫人心旷神怡。”
“累吗?”
“还好。”
“能够在这里写生也算是一种缘份。”
“说得好极了。”
“元声说你本来从商,后来才习画。”
元宗微笑。
“我说得不对吗?”
“卓家子女哪里有正职,全部业余,兴之所至,做做这个,做做那个,始终不成气候。”
铭心连忙说:“元声元心尚未定性。”
话还没说完,已经听见元心大叫:“铭心铭心,救救我。”
铭心立刻说.“我去看看。”
元心都哭了,原来大腿上一溜紫色小泡,不知是哪种毒虫所针,痛痒难当,越抓越肿。
铭心连忙取出救护箱替她敷药,接着让她换上宽松上衣长裤,给她一杯宁神的甘菊茶。
元声在帐蓬外看见,笑笑说:“没有铭心怎么办。”
铭心嘘一声。
元声却不放过小妹,“要不要回市区看医生?”
元心扑过去打他,两人纠缠成堆,在地下打滚,忽然之间帐蓬倒蹋,压在二人身上。
铭心笑得落泪。
元宗放下了笔也来旁观。
铭心再次把帐蓬扶直。
元声说:“铭心甚么都行,允文允武。”
铭心自谦,“不过是个女泰山。”
“肚子饿了。”元心嚷。
铭心说:“我来做三文治。”
“我有鸡,烤香吃。”
铭心把元声领到小径入口处,指看一个路牌。
“小心野生动物出没,包括棕熊、山猫、獐、鹿等。”
“烤肉香味会招引它们。”
“连它们也烤来吃。”
“听听这是甚么话。”
“铭心,难得大哥那么高兴,你负责做甜品。”
“甚么?”
“快来。”
元心在看一部小小电视,一边还有无线通讯设备,这家人。
铭心唯一的工具是一只铁皮箱,她却把蛋糕在野火上烤得香味四溢。
元心大喊:“这真过瘾。”
元声叫:“潭水里有鲑鱼。”
四个人饱餐一顿,铭心把吃剩的食物埋进土里。
元心取出纸牌玩游戏。
“谁带来一副吉卜赛算命牌?”
元心说:“我。”
“你想买甚么?”
“我的前途。”
铭心连忙说:“这个不好玩,你一定前程似锦。”
元心说:“我想算一算大哥的将来。”
铭心见劝阻无效,只得无奈地摊摊手。
元声问:“铭心,你害怕甚么?”
铭心答:“算出来结果欠佳,情绪难免受影响。”
元心笑,“没想到铭心也有顾忌。”
她照元宗的出生年月日发出五张牌,数了点数,打开本小书,查预言。
“葵花共十一点,你会逢凶化吉,哎呀,大哥,你看多好,红心三点,主遇知己,加一起黑色十点,红色十二点,寓言是镜花水月。”
铭心笑,“谁听得懂。”
元宗说:“游戏而已,别太认真。”
“让我算自己。”
元声却说:“大哥,你累了,我陪你先休息。”
他们走到另一个帐蓬去。
夜幕降临,天边第一颗星升起。
元心问:“那是甚么星?”
“老好北斗星。”
“我还以为是直升飞机。”
“牌上命理怎么说?”
她算了一算,“情如千叶桃花,华而不实。”
铭心忍不住笑。
“你把出生年月日给我,我也替你算一算。”
铭心说了出来。
“嗯,点子那么少,奇怪,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廿一点。”
“早知到赌场去赢一铺。”
“铭心,这里说,叫你一生刻骨铭心的人,不能与你长相厮守。”
铭心不以为意,“你问十个人,十个人的感情道路都如此,哪有顺风顺水的事。”
“看得开就没有问题。”
铭心把双臂枕在颈下,“我们也休息吧。”
“多浪漫,幕天席地,看星星,听瀑布。”
铭心说:“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其实全属免费。”
元心笑着给她接上去:“至於其他,可用钱买。”
元心也很有一套,不是个全不懂事的小孩子。
野火自动熄灭,她俩走入帐幕,各自钻进小小睡袋。
不久,她们已经睡熟。
是一阵悉率的声音唤醒夏铭心,她十分醒觉,张开双眼,并没有立即起身。
有动物正在吃食物的渣滓,隔着帐蓬可以看到幢幢影子,它们正在翻土。
铭心沉住气,刚想叫元心,已听见她轻轻说:“狗。”
铭心压低声音,“不,不是狗。”
“是甚么?”
铭心叹口气,“狼。”
元心倒抽一口冷气,“我们该怎么办?”
“缓缓起来,自帐幕另一边出去,速速躲进车厢中。”
“铭心,我怕。”
她都快哭了。
怕得有理。
铭心不动声色,“来,用手帕蒙住脸。”
“为甚么?”
“稍后才同你解释。”
铭心手中握紧一罐不知甚么东西,掀开另一边帐慕,拖着元心,窜了出去。
吉普车不过在十多公尺以外,十多秒可以走到,可是在该利那,短短距离彷佛有千里远,元心几乎摔跤。
说时迟那时快,车门被推开,“快,快!”
原来元声两兄弟早已躲在车上。
铭心舍己为人,急急大力把元心推上车。
来不及了,野狼已经无声无息掩至,绿油油的眼珠,胡胡声,咧着嘴,露出白森森尖牙,作势欲扑。
铭心一扬手,她那罐东西派到用场一按钮,一阵雾喷出,空气中充满辛辣味,原来那是一罐胡椒喷雾。
狼嗅到,反应比人类大十倍,立刻不敢扑前,夏铭心趁这个机会,闪入吉普车中。
元声大力拉上门。
铭心一额冷汗,松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