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姬看到,“唉呀,这提醒了我,吉隆坡阮氏纸厂。”世贞说:“还不去联络。”
“是是是。”半晌,她过来说:“有一位王先生想与你说话。”世贞纳罕,“是谁呢?”“他说他叫王子恩。”世贞非常高兴,即时取饼电话,像遇到亲人那样说:“子恩,你怎么会在这里。”“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也相当兴奋。
“出来聚一聚。”
“小姐,我在吉隆坡,开车要半日。”“我有事求你,我北上看你。”
“不敢当,你说的事,我马上可以答应,还是由我南下的好。”
“你本周末有空?”
“不,我挂上电话立刻动身。”世贞为他的热诚感动,“好,我等你。”
王子恩到了比想像中的快。
他见到世贞开心得呵呵大笑,过来把她当兄弟似熊抱。
他胖了,人也豁达活泼起来,热带水土适合他,少了从前那种都会男性过份精明的琐碎浮滑感觉。“你气色真好。”世贞由衷的说。
“你却瘦了。”“唉,听差办事,叫我东凑西借,压力挺大。”王子恩诧异,“我一直以为你是童某情人,不用办事。”世贞默然。
“同姓三分亲,你可别怪我。”“以熟卖熟至讨厌。”
“我先与你谈公事。”他手上有童氏要的纸,即刻付运,七日可抵目的地。
见世贞只得一个手下,王子恩说:“叫他多派几个兵来。”
“人一多,我好比落地生根,更加回不去。”王子恩奇道:“还回去作甚,到处是家,处处是家。”世贞十分欣赏这句话,她一向小觑了此人,只因为他也是个打工仔。
“说一说,你怎么会来到南洋。”
“我是真才实料应征来的,共廿二人应考,只录取我一人。”
“好家伙。”他也颇自豪,“此刻乐不思蜀了。”
“公司对你好?”他点点头。
“前途如何?”他十分坦白,“老板独生女儿追求我。”
“唷,肃然起敬。”王子恩有点腼腆,随即怅惘起来。
“又怎么了,少爷。”他冲口而出:“世贞,她若是你这般人才,我早已入赘阮家。”世贞看住他,轻轻说:“我有什么好。”
“我只知道,与你有说不尽的话,时刻笑个不停。”
“凡是他乡遇故知都会这样啦。”他搔着头,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只水晶瓶子,“咦,有酒,快取杯子来。”
“子恩,这酒喝不得。”王子恩笑问:“难道有蒙汗药?”
“子恩,你地头熟一点,代我取去验一验。”“哔,你从哪家黑店得来这样可疑的东西?”世贞不语。
“单身女子在外,事事当心。”他把瓶子放进一只袋中,“一起吃晚饭吧。”冰姬进来,“王小姐,我还有些后期工作需要处理。”世贞颔首,“回去升你。”“谢谢王小姐。”王子恩打量着她,“童保俊终究也给你职权。”何止,否则,王世贞怎么会心服口服。他给她看阮氏女的照片。
那位小姐不失秀丽,但明显地不会打扮,体态嫌重,手饰工不好,看上去庸俗。“怎么样?”“爱你就行了。”
“这是什么话。”
“肺腑之言,娶妻娶德,你看都会女性,虚荣的多,你猎她们,她们猎富翁,收入全搁身上,打扮得做鱼饵,专等机会,会吃会穿能说会道有个鬼用。”
“这是夫子自道?”
“简直不打自招,见你是兄弟,才大牺牲披露真相。”
“你一片苦心,想我息了绮思。”
“子恩,大好江山等者你去当现成的驸马。”
“你这样说,我会考虑考虑。”“姓阮,应是江南人士。”
“以前童氏有一位阮小姐,却是粤人。”世贞一听,忽然沉默,她的心也静了下来,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饼一刻她问:“叫什么名字?”“谁叫什么名字?”
“那位阮小姐。”“阮庆方。”
“不,不是你的阮小姐,是从前童氏的阮小姐。”
“呵,我到今日还记得,她的名字颇为特别,她叫阮祝捷。”
“长得漂亮吗?”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无论人家才高八斗抑或温柔娴淑,总爱问:人漂亮吗?”
“你还没回答。”
“回家找一找,或许还有她的照片,你知道,公司春茗合照之类。”
“是否美女?”世贞追问。“品貌相当出众。”“后来呢?”
“才做一年就离了职。”
“下落呢?”王子恩搔搔头皮,“那就不清楚了。”世贞不语。
“怎么,扫了你的兴?”世贞有心事,只管摇摇头。
“我送你回去。”“子恩,谢谢你帮忙。”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看得出是真的关心她,这一份情谊,用在婚姻上,起码可以维持十年八载。
他忽然问:“如果我不穷,可否得到你的青睐?”
“你当然不穷,子恩,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这是真的。
“可惜资质普通些。”十分有自知之明。他告辞去了。
第二天,冰姬向童氏详细汇报最新运作情况。
世贞同她说:“把线路搭往公司人事部。”“那档案有密码,进不去。”“向总管要密码,说我要查档案。”半晌,冰姬抬起头说:“罗先生说:他可以代我们寻有关资料。”“我要查阅,无固定目的。”“他说不大方便。”罗某人态度完全正确。
可是她看见冰姬在微笑。
“陈,”世贞间:“你有什么鬼主意?”
“人事部有我好友。”世贞也忍不住笑了,“是有为青年吧。”
“当然是一个有所求的异性。”
“我也不是漫无目的,我想找一个人的履历及照片。”
“叫什么名字?”“叫阮祝捷。”
“名字这样别致,当不难找,我即时帮你联络。”
那个男生反应十分热烈,急于利用职权讨好心仪的女性,大开方便之门,把资料一五一十送上。
“有了,在这里。”打印机把资料打出来。
世贞头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照片,她吓了一跳,骤眼看,她还以为是自己。
小小护照片拍得很普通,但是看得出阮祝捷有双含笑的大眼睛。
是这一点像吗?不不,还有那稍带倔强的神情与那固执的嘴角。
世贞怔怔地读起资料来。
“阮祝捷,女,廿五岁,华南理工商业管理系毕业生,本年九月录取为营业部见习生……”世贞转过头来,“你可记得此人?”冰姬摇摇头,“王小姐,我只比你早三个月进来。”那意思是,阮离职已有一年左右。
资料上这样说:“于翌年十月以私人理由辞职。”这个阮祝捷,就是童式辉鹦鹉口中的阮小姐吗?电话铃响了,冰姬去听。
开头很冷淡,随即专注起来,“嗯嗯,有这样的事。”又讲了一会,才放下电话。
世贞像家长似的问:“那是谁?”“就是人事部那朋友,亲自补了一个电话来。”
“有更新消息?”冰姬讪讪的,不欲开口。
“怕什么,说给我听。”冰姬犹疑再三,终于开口:“说是与童先生约会过。”她口中的童先生,自然是童保俊。
世贞一笑,“放心,我不会介意,人人过去都有一两段。”“是,那我去做事。”
世贞的疑心渐渐凝聚,像蔚蓝天空,本无一物,先是一丝白气,慢慢变成一团,越来越大,终于凝成一大块堆堆云,随时行雷闪电,下起大雨来。
她拨电话给王子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阮祝捷曾与童保俊约会?”
“那不是变成讲是非吗?”世贞没好气,“闲谈不讲是非,讲文学抑或科学?”
“由我嘴巴说出来,好似酸溜溜。”“那阮小姐为什么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