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妮说得出做得到,她真的没有上学。
汤尼的确需要那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女孩子,琴妮便是。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我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我不是一直希望他可以与琴妮好吗?
但是我不便瞒自己,现在与以前不同,现在我也爱上了汤德华,是的。
我不能不想他,我记着他每一句说过的话,我又想见他,又不想见他,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如此的彷徨痛苦过。我悲伤得不想做任何事情。
这得怪我自己,失了这机会。
我得忘了汤德华,他现在是琴妮的人了。
他可以忘了我,我当然也可以忘了他。
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忘了他,但是却一点也不成功。我做不到。实在做不到。
看看琴妮那样兴高采烈,我也不忍心扫她的兴,我能说些什么呢?还是能做些什么?
现在汤德华真正是她的了。
我觉得我自己万分憔悴。
小弟假日还是回家,我总想问他有关汤德华的事情。
“他好吗?”我问。
“很好,还是老样子。”小弟答。
他没有为我伤心,我想,难道他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假话了,我不明白。
“不过他跟我说了一句话。”小弟告诉我。
“什么话?”我问。
“他说很可惜,因为如果你与他在一起,可以过得很快活。”
“他几时说的?”我问。
“很久了,前一个星期左右。”小弟答。
我低下了头,不出声。
以后小弟再也没与我提起过汤德华。
可是我心里一直惦念着他,这样便过了两个月。
爸写信来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在月底就可以回来了。
这个消息也不能令我振奋多少,我还是不快活。
琴妮请我到她的生日舞会里去。
我的心矛盾,去了可以见他,但是他将会在别人的怀抱里,不去的话,可能永远都见他不到了。
我想了老半天,结果还是决定去。
也许他根本不会发现我,我又不是那种惹人注意的女孩子。我是那样想见他一面。
我拉开衣柜挑衣服,那几件衣服,还是上次琴妮陪我去买的,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汤德华。
我开始怀念往事了,在我的年龄来说,好象是不应该的,我怔怔的想。
我披上了外套,便出门了,比所有的客人都先到。
我买了一只手饰盒子送给琴妮,琴妮还在化妆呢。
她见到了我有点惊奇。
“爱华,你这人,要不就是不来,否则总是你最早到的。”她笑道。
“是的,琴妮,一会儿你不要告诉你的朋友我来了,好不好?我就一个人坐在露台里。”
“你真是个怪人。”
“也许。”我笑了一笑。
“谢谢你的礼物。”她说。
“祝你生日快乐。”我低声的说。
“一会儿汤尼也来,他答应一唱完便赶来的,我想这可会是我生平最快乐的生日了。”
“是的。”
“你有点不快活,爱华,我注意到了,是不是?”
“是。”我看她一眼。
“是为什么?与你继母吵架?”
“没有的事,我们两人根本没有说过话。”
“那是为什么?”她问。
“我不想说了。”我说:“我过去那边坐好吗?”
“你好象对我冷淡了。”琴妮说。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坐着便好了。”
“我换好衣服马上来。”她进了房。
琴妮一直是对我不错的。我低着头想。
今天露台外有点冷,但没有什么不好。
冷一点可以使人清醒,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看她们玩。
那一天我与汤尼也是在露台上说过话,今天我又来了。我一共才来过两次,第一次我
遇见过他,现在我已经失去了他。
我呆想:这就是命运了吗?
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缘份,就不应该发展到这个他步,如果有缘,那又怎么会如此呢?
琴妮换好了衣服,便一直陪着我,直到她的客人来了为止。她是个浪漫的女孩子,但是她有很好的感情,琴妮说什么都是我的朋友。
汤尼并没有早来,相反的,他是最后的一个客人,
他一来便与琴妮在一起,他为她唱了“快乐生辰。”
他为她切了蛋糕。他坐在她的旁边。
汤尼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并不大伤心,我看看他,他还有点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说过他爱我,他也曾在楼下为我淋过一个钟头的雨。
那些他都忘了?
也许男孩子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构造。他们伤心的时间很短,他们的记忆容易忘褪,但是我不能。
我并没有把他忘了。
我想我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子,女孩子没有他们潇洒。
我隔着玻璃看他,他与平日没有两样,真的笑起来还是很漂亮,当然更漂亮的是他身边的琴妮。
我觉得我是那样的傻,他不过是偶然向我表示有兴趣,而我却信以为真了。
他起码对上百个女孩子说过那种话,我想。
然后我低着头哭了。
我的眼泪流下来,淌得很自然。
那样也好,我想,我终于做了一件好事,至少琴妮得到了他,至于我,我可以另外去找一个男孩子,或是就这样寂寞下去。
我心中有点不好过,立在露台上,风很大,我既然见了他,就该走了,就象上一回那样,等到灯光黑了的时候,偷偷的溜走,谁也不会见到。
我松了一口气,刚欲转身,就看见汤德华站在我后面。
“你——”我呆住了。
“爱华!”他也有点怔怔的。
“是我。”我说。
他看着我,手足无措。
我决定微笑。
除了笑,没有再好的办法。
“你几时来的?”他问。
“很早,因为我今天要早走——另有约会。”我编了一个谎言。
“有约会?”
“是的,但是琴妮一定要我来,所以我来了。”我说。
“许久没见你了。”他说。
“是吗?也不很久。”我淡淡的道。
“你知道我与琴妮在一起?”他问。
“知道了。那很好,不是吗?你早就应该与她好好的做一对,她适合你。”
他低下了头,“你知道,爱华,我喜欢的是你。”
我呆住了,我多想抱住他大哭一场,但是我看到屋子里的琴妮。
我呆板板的说:“你这话讲得真怪,既然你不喜欢她,就没道理跟她在一起,与她好了,还讲这种话,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话叫人听了心寒,由此可知人家传说得对,你这个人确然有点不妥。”
“我不明白你。但是我会原谅你,假如你可以对琴妮好一点。”
他坐下来,呆在椅子上。
我强迫自己笑一笑,“不要再提你与我的事了,你与琴妮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不出声。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不再敢相信他的话了,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的时间到了,对不起。”
“爱华,”他站起来,“我送你。”
“送我?不用了,我第一次没叫你送,现在也不会。”
他伸手挡住我,“爱华,你不明白,是不是?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随便你把我当作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将来你会了解的。”
“我并不想了解你。”我说:“真的要走了。”
“好的,但是我一定要送你。”他坚持着。
“给你弄得真没法子了,”我说:“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一定要送你。”
琴妮闻声走过来,“咦,你们做什么?”
她以怀疑的眼光看了我们一眼。
“我送爱华回家。”汤尼说。
琴妮不高兴了,“爱华,今天是我生日,你即使有事,也多留一下,不该把汤尼也带走。”
“我没有要把他带走,”我说:“是他硬要送我,你去问问他好了,而且我根本不要他送,我想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