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书季绫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范含征悠然笑说:“可见你未来夫君,原本就是个远近驰名的大冰山。”
“你这么说,我更不想嫁了!”
她冷冷的横他一眼。她是什么样的性情,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傲慢冷酷、目中无人的家伙?
说起那个人,她就满肚子火气,全家人都被他斯文的表面骗了。
她告诉范含征,她在锦蝶园里撞见一位被张寂黯抛弃的姑娘,两人在园里拉拉扯扯,可见他根本是个品性不端的男人,偏偏他最懂得哄骗她爹娘开心,所以人人都觉得他风度翩翩,憨厚稳重。
其实他只是个卑劣小人,人前温艾有礼,背后却轻视鄙夷她,极尽污辱之能事,动不动就严厉批评她,对她呼来喝去,可说是对她半点好感也没有。这个双面人,娶她八成是图谋她的嫁妆,一旦她过了门,他才不会理会她呢!
这一下午,她骂得口沫横飞,范含征听得叹息连连,不时陪着她气愤叫骂,好不痛快。
“如此说来,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嫁喽?”他满面诚恳,认真叮着她。
“那当然啦!”书季绫长长吁了口气。自定亲以来,从无一日能像今天这样,骂人骂得舒畅痛快,热血沸腾,全身筋脉都活络起来了。
“范哥哥,你帮帮我,我们全家上下都被那混蛋收买了,根本没人肯站在我这边。”
“好,范哥哥答应你!”范含征一拍大腿,爽快说道:“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就算不看书仲绮的面子,你我本来就如亲兄妹一般,做哥哥的,眼看妹妹错嫁,岂能置之不理?”
“范哥哥?”书季绫惊喜的看着他,只见他沉吟片刻,立刻有了主意。
“想要免去这桩婚事,眼前只有两个办法,”范含征道:“一是使尽浑身解数,逼他退婚,另一个就是等你大婚之日,我亲自登门将你劫走,你看哪一种好?”
书季绫眨巴着美眸,喃喃低语,“如、如果他肯主动退婚,当然最好了。”
“那好,你肯相信我吗?”范含征突然靠过来,唇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
她茫茫然的,范含征脸色凝重的往她俏脸逼近,冷不防又道:“我是问你,为了退婚,究竟肯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她忙不迭的再三保证,我什么都愿意。”
“真的?”他夸张的偏着头,露出怀疑的表情,“就算你身败名裂,以后永远嫁不出去,也无所谓?”
“我本来就不想嫁人嘛……”书季绫心头一跳,顿了一会儿,才俏声说。
“那就行了。”他这才笑咪咪的退了开,俊美到十可思议的脸孔漾出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他这般乐不可支的模样,让书季绫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她实在应承得太快了,让这恶名昭彰的公子哥儿插手她的婚事,究竟是对是错?
第四章
书季绫换上男装,乖乖跑在范含征身边。
“又是锦蝶园,为什么要来这里?”
花妍丽,蝶飞舞,锦蝶园一派热闹,无论何时,总是不乏游客穿梭。
范含征领着她优雅的随处走动,偶尔停一来和人寒暄几句,这时听她如此一问,丁转头为她解释。
“你夫君为人孤僻,勉勉强强说来,只有一个搬得上枱面的朋友,那就是锦蝶园的主人——安适之。”
“他也在这里吗?”
她对安适之丝毫不感兴趣,在意的,只有张寂黯一人而已。人家买卖书画,跟他这穷小子有什么关系?
“你夫君是赏鉴名家,只要他轻轻点个头,再怎么不起眼的品项,也会马上翻身百倍。”范含征回眸笑说:“安适之是什么人,岂肯放过这样的大好人才?以张寂黯的性情,本来不轻易为人所用,幸而他俩幼年便有交往,所以安适之还不凭借昔情,软硬兼施,一天到晚拉他来蝶园走动吗?”
也就是说,张寂黯不出门则已,若是出门,十有八九就是在这锦蝶园里,对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画墨宝点头摇头,皱眉微笑。
他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人家的买卖,他半点好处也没沾上,所有油水都被安适之一个人想尽办法捞光了。
书季绫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有趣极了。
活该那个张寂黯笨头笨脑,最好永远吃亏上当,一辈子为人作嫁,一生一世捡不到便宜,这才叫大快人心呢!
正掩唇窃笑,乐不可支,范含征突然托着她的手肘往前走,悄悄加快了脚步。
“别回头,你夫君在咱们身后不远。”他俏声道。
“嗯?”她暗暗屏息,亦步亦趋跟上他的脚步。
范含征索性长袖一伸,揽上她肩头,低头朝她露齿一笑,“他看见咱们了。”
“你怎么知道?”她莫名紧张起来,一方面又不禁十分惊奇,难道范含征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他神秘地笑笑,只道:“信我就对了。”
他们脚步说快不快,徐徐走在碎石小径上,偶尔和人错身而过,也不显得急促;既不急促,也不缓慢,总和张寂黯隔着一点儿距离,又让他迟迟追不上来。
两人肩并着肩,范含霉半搂着她,这情景,在张寂黯眼里甚是亲热暧昧,而旁人看来,却只觉得这对男子如亲兄弟般友爱,并不觉得异样。
范含征暗喜在心,俊眸里的笑意从没停过。他是惯战情场的无行浪子,一举手一投足,莫不将这微妙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
“快来。”他拉着她转过一扇拱门,忽然柳暗花明,接上一片湖光山色。
“嗯?去哪儿?”书季绫眼花撩乱,迷惑不已。
湖心上绿堤曲折,湖岸边弯弯曲曲,三步一亭,五步一台,高阁华楼团团围绕。此处小路众多,假山怪石林立,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往湖心去?沿湖畔走?
再者,这样绕来绕去,你追我躲,就能退婚了吗?
正在疑惑,范含征却忽然回身抱起她,飞纵而起。
书季绫吓得倒抽一品凉气,眼看他踏过梅枝,踩上华檐,而后跃入一处高阁。
绑楼离南半掩半开,范含征放下她后,立刻把窗子关上,她吓得腿都软了。
“范哥哥,你究竟打什么主意呀?”真叫人不解。
“你过来瞧瞧!”
范含征招呼她到窗口边,她好奇地往下一探,正好看见张寂黯穿过拱门,停下脚步,到处寻觅她的身影。
傻瓜,笨蛋,当然找不到了!书季绫幸灾乐祸地想着。他撞见她和范哥哥玩在一块儿,一定气愤难平吧?
正是要你找不着,气个半死!
她越想越乐,身子挨着窗口,美眸目不转睛,隔着雕花窗片凝视他。
张寂黯缓缓走上长堤,左右盼看,发现她不见踪影,平静冷酷的神情登时变了……他脸色苍白,再也掩不住心慌,沿着湖岸逐一找遍,只要看见身形瘦小的男子穿着和她相似的衣袍,必定上前确认,却不知她根本不在人群里。
“真是个傻瓜,找不着就甭找了,难道你会消失不见吗?”范含征站在书季绫身后,嗤地冷笑。“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还找什么?真正遇上歹人,这会儿不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书季绫深深蹙眉,抿着唇儿不说话,胸口有一股难以平抑的激动,正轰隆轰隆的在她身体里面大肆翻涌。
她真不明白那家伙执着什么,她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他是全天下最令她厌恶的男子,她一见他就倒胃口,根本不可能喜欢他的,一点点都不可能。
她恨死他了,他总是害她进退失据,总是把她变成了傻瓜,害她整天失魂落魄,长吁短叹。从他闯入她的生活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平静安稳的日子,无时无刻都在等着他、想着他,心浮气躁又愤愤难平,这全都是他害的,她真的好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