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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都市 第8页

作者:亦舒

只听得谢云生说:“也许,大家可以一架车上班,省些汽油。”

“好主意。”

谁说不是。

王兆宇打算再赌一记,是输是赢未可逆料,可是如果不下注,则一点机会也无。

他决定去马。

版密

这是方雅子的得意之春。

大学毕业出来,立刻找到理想工作,又认识了宋立成,两人真正堕入爱河,又可顺利订婚,事事顺心。

雅子觉得人生美好。

相由心生,所以她脸上有一层晶莹的光彩,年轻的她看上去更加秀丽,办起事来,精神奕奕。

那天早上,象其它早上一样,宋立成来接她上班,清晨,微雨,上班族最讨厌这种天气,但是雅子却认为够诗意,两个年轻人傻气地对望了一阵子,才手拉手上车。

到了银行区他们分头去办公。

雅子轻轻收敛脸上的笑意,可是不到一刻,又微微笑起来,喜气洋洋,按都按不住。

回到写字楼固定的位置上,雅子月兑下外套坐下来。

她发觉案头上放着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上写着“方雅子小姐亲启”。

象雅子这种职位,还没有秘书代拆书信,一切靠自己双手。

她拆开信封,抽出白色信纸,那封信用中文直写由右至左。

“雅子小姐,宋立成并非正人君子,他喜欢冶游,有许多异性朋友,并且,擅长利用女性,你应接受我的忠告,取消婚约,因为,我也曾经是他的未婚妻,知名不具。”

读完信之后,雅子的耳畔嗡的一声,呆住。

她把信纸团成一堆,扔进字纸箩。

若无其事地开始办事。

开了一个上午的会,雅子表面上一点迹象都没露出来,正常操作,散会,接到宋立成电话,她忽然推他:“苏春华找我,我同她吃午餐”,那封信里短短几句话,已经烙在她脑海中。

雅子并非一个轻率的女孩子,她个性很坚毅沉着,趁中午有空,开始分析这封信的来龙去脉。

信封上贴着当地邮票,可见在本市寄出,邮戳上注明在中环邮政局收件,可见该人亦是上班一族,字体秀丽,出自女性手笔,中文程度应该不错。

可能真是宋立成的前度女友,因妒生恨,写了这封无聊的告密信。

雅子看不起这个人。

这会是谁呢?

照说,把信给宋立成看,他会认得这字体。

雅子自字纸箩里捡回那封信,摊平,放回原信封内,又把信放在手袋里。

下班时分,宋立成又打电话过来。

雅子说:“我约了旧同学。”

立成讶异,“你这么忙?”

“晚上八时我上你家来。”

“好,我做龙虾等你,喜欢清蒸还是蒜茸?”

“姜茸。”

“真刁钻。”

下班后,雅子一个人在银行区闲逛,她想尽量争取独处时间。

最近几乎每天廿四小时都与宋立成在一起,连思想的时间都没有。

走近一条横街,雅子忽然看到一面招牌,郭氏侦探社。

她的心一动,上去看看吧,心底有一把小声音这样说。

可是……雅子踌躇,那一定是个猥琐的地方……

雅子还是模上去了,侦探社在二楼,对面是一间桌球室,推开门,出乎意料,布置很大方雅致,最重要还是干净。

有一个年轻人在练飞镖。

闻声,转过头来。

雅子问:“你是郭氏?”

那年轻人答:“是,我是小冰。”

雅子犹疑,那么年轻?

那青年笑道:“除非你指明要见我叔公,他也是郭氏。”

“不,”雅子说:“只要是私家侦探就可以。”

“请坐。”

他把雅子请进私人办公室。

雅子把那封信给他看。

小冰阅毕,把信还给雅子。

他问:“宋立成什么年纪?”

“廿七。”

“在这种年纪,应该尚未培养到冶游习惯。”

雅子啼笑皆非。

“这封信,可能只是恶作剧。”

雅子不出声。

“你可打算与他对质?”

雅子摇摇头。

“为什么?”

“那会造成我俩感情不可磨灭的创伤,没有证据,我不想说话。”

“你很爱他?”

雅子点头。

“假如这封信里说的都是真话,你会不会离开他?”

雅子强笑,“过去的事,我不计较。”

“假如信只是恶意中伤?”

雅子说:“那便不必理会。”

小冰问:“无论是真是假,你均不会离开他?”

“不会。”

“那么,何必理会一封无聊的告密信?”

雅子觉得小冰讲得太有道理了。

“把整件事忘记,别搁在心上,过三几个月,你会把它搁在脑后。”

雅子颔首,“费用——”

那小冰温和地说:“与你说话是我的荣幸,不收费用。”

雅子十分感激,与他道别。

到了宋立成家,才七点半。

早了半小时。

本来,雅子一定先敲门,可是,今日她却想:要是屋子里有人,怎么办?

她决定坐在楼梯间等,早到与迟到,都不礼貌,未婚夫妇之间,也讲礼数。

就在此际,说时迟那时快,宋宅大门打开,有人出来。

雅子连忙闪在一旁,只见一男一女在门旁说话,男的是宋立成,女的背着光,看不清楚样子,一开口,雅子才认得是立成的妹妹立匡。

送走妹妹,立成把门关上,立匡随即乘电梯走了。

雅子悲哀地想,她变成什么了?她竟蹲在楼梯角偷窥未婚夫的行动,太可怜了。

一封不负责任未经证实的告密信竟然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不可思议!

雅子缓缓走近大门去按铃。

门一开,立成马上说:“刚才立匡在这里,如果你早些来,可以看到她。”

他什么都不瞒她,为什么仍然怀疑他?

“雅子,”立成看着她,“你看上去很疲倦,要不要先躺一下?”

雅子躺到长沙发上,问立成:“夫妻之间,是否事事均需坦白?”

立成笑,“你想向我招供什么?”

“我中三那年,有一次英文测验作弊。”

“我原谅你,还有呢?”

“我与家母并不相爱,因为她重男轻女,偏爱弟弟。”

“这我早就知道,不算,另一宗。”

“我同你说我喜欢狄伦汤默斯的诗,那不过是故意讨好你,我只听过他的名字,我未读过他的作品。”

“不要紧,我可送你一本诗集。”

雅子沉默了。

“还有呢?”立成问。

“没有了。”

“你不打算坦白从前的罗曼史?”

“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爱人,快来吃龙虾,冷了味道不好。”

雅子终于笑了。

可是她仍不能忘记那封信,不管他是谁,那个人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雅子心上有条刺,笑起来会痛。

饭后,立成与雅子谈论婚后居所问题。

立成知道雅子名下有一间地点与面积都不错的公寓,是父亲给她的嫁妆,因说:“婚后我们就住那里吧,由我来装修,我付你房租。”

本来是名正言顺的事。

可是,此刻雅子想起那封信说:“……他擅长利用女性……”

她发呆。

立成看着雅子,“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雅子意外,“你还有事?”

“小张小球他们会来打桥牌。”

是吗,是真的吗,不是去舞厅吗?

“不用送了,我自己叫车。”她真的累了。

说也奇怪,立成也并没有坚持送雅子回家,只忙着安排牌桌。

雅子微笑,婚后,更应如此,各管各寻找娱乐,否则,天长地久,怎么过?

雅子吃惊,她用手掩住嘴,不可以这样想,不可对宋立成不公平。

那晚她辗转反侧,临天亮时做噩梦,在一间不知名的大堂里看到许多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女孩子,她们有的冷笑,有的流泪。

挤上来,向她诉苦:“宋立成欺骗我”,“宋立成是我常客”,“宋立成答应与我结婚”,“你会步我们后尘,方雅子,你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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