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一刻他说:“你放心,宁波,以后我都不会再骚扰你。”
宁波听罢转身离去。
奚宗岱叹口气,从头到尾十分迷茫,他是怎么跑了来这门口苦苦等候的?身不由主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事。
宁波板着脸返回屋内。
正印笑眯眯看着她,“呼之即来,可是挥之不去?”
宁波给她白眼。
正印笑,“宁波,叫他来与请他走,都是艺术,否则,始终不是高手。”
“你练成家了?”宁波没好气。
“惭愧惭愧,已可设帐授徒。”
“换了是你,你又怎么样?”
“我?我会婉转地告诉他,妈妈不批准我和他出去。”
“他会相信吗?”
“我不是要他相信,我只是想让他下台。”
宁波问:“叫他来容易还是请他走便当?”
正印像接受访问似地把问题好好地想了一想,“以你的条件,他没有不来的道理,不过,请客容易送客难,你要记住。”
“我不打算在这方面发展,多谢忠告。”
“他们会逼上来的,宁波,你一定要设法应付。”
宁波完全相信。
正印忽然说:“这些男生尽避讨厌,可是十六岁的我与你如果没有他们作为生活上点缀,又岂非浪掷了青春。”语气有点苍凉。
宁波抬起头来。
正印正凄茫地微笑,一边抚模着面孔,“看到没有,这张脸不消多时就会憔悴,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宁波,趁这几年,尽情罚他们在门口站岗,人数多多益善,一队兵更加好。”
宁波忍不住笑了。
“你看我妈多寂寞,”正印说,“我不是没有恐惧的,我惟一的抓拿不过是青春与美貌——”
宁波给她接上去,“还有父母给你的产业。”
正印刹那间忘记说愁,眉开眼笑地答:“这是真的,将来我肯定颇有嫁妆。”
“你我二人你会先出嫁。”
“不一定呵,宁波。”
“我非要扬名立万安置了母亲才会论婚嫁。”
“我则要好好地热恋三五七次才结婚。”
宁波骇笑,“一个人有那样的能量吗?一次好像已经足以致命。”
“我可以,”正即拍胸口,“我天赋异禀。”
“呵,恭喜你。”
“宁波,力什么我老觉得你爱讽刺我?”
江宁波站起来发誓,“你对我情同姐妹,我不可能以怨报德,你别多心。”
正印期望中轰烈的热恋,在当年暑假就莅临了。
事情发生也真的十分偶然。
两人正为考大学有点紫张,睡前话题暂时月兑离男孩子与投资买卖。
宁波说:“你没有问题,正印,你有摄影记忆,功课看一遍即可。
“可是,读一次已经要多少时候!
“你总不能一次都不看。”
“有时候,打开试卷,根本不知问的是什么,又该怎么回答,尴尬得要命。”
“那么,叫姨丈捐一笔款子,送你到某私立大学去好了,我若考不到十个甲拿奖学金,就得到某公司去做信差。”
“你不是颇积和蓄叫?那么会赚钱,还叫穷。
宁波过一会儿才说:“距离目标尚远。”
正印好奇,“什么目标?”
“我想置一间比较清静宽敞的公寓给妈妈。”
正印吐吐舌头。
“阿姨替我计划过,首期款子应该两年内可以实现,余数由母亲自负。”
“你不该把这类重担揽到身上。”
“不,能帮助母亲我觉得很高兴。”
这时正印忽然想起来,“对,我有两张票子去看网球赛,一起去吧!”
宁波答:“我憎厌一切比赛,尤其是球赛。”
“可是,男生喜欢球赛,而我喜欢男生。”
那一个下午,宁波也终于去了。
坐下没多久,正印便自手袋里取出一具性能极佳的小型望远镜。
宁波纳罕,场地并不大,何劳望远镜。
然后,宁波了解到,正印在看人。
臂众席上不乏借助这种工具的人,正是,你看我,我看你,不亦乐乎。
正印把望远镜递给宁波。
宁波一张望,正好看到奚治青与奚宗岱两兄弟,连忙把望远镜交还。
正印浏览整个观众席。
宁波很放心,由她检阅过,想必没有漏网之鱼。
二十分钟后,正印已经有点不耐烦,忽然之间,她停止移功镜头。
饼片刻,她对宁波说:“看,G排座位左边数过来第三人。”
宁波没有兴趣,这是个阴天,她要赶下一场补习,她打算早退。
“看,”正印推她,“看那个男生。”
宁波不得不看过去,只见G排刚有人站起来离场。
那年轻人白衣白裤,可是球场里几乎每个人都穿白衣白裤。
正印转过头来,“你看见没有?”
宁波讶异了,正印的语气是悲怆的,像受了某种震荡,目光十分无助。
宁波连忙抢过望远镜来看,G排左边第三个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只听得正印喃喃道:“是他了。”
宁波既好气又好笑,“谁是他?他是谁?惊鸿一瞥,三秒钟时间,就算看清楚身型,也瞧不真五官,你这个人真有趣。”
“不,”她收起杂物,站立,“我们去找他。”
“怎么找?”
“一定有亦法。”
“我要到岛的另一端去替学生补习,呆会儿见。”
“宁波,宁波。”
宁波朝她摆摆手,逃一般离开网球场,吁出一口气。
傍晚回到家才知道事态严重。
第三章
不见正印,故问阿姨,“她人呢?”
“打过电话来说不回家吃饭。”
“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是找一个人。”
天。
真的干起来了。
阿姨好奇地问:“找谁呢?你可知道?”
宁波只得笑着安慰阿姨:“她的玩艺儿层出不穷,你别理她。”
“快考大学了,也不见她着紧书本。”
电话铃响了,宁波去听。
“宁波,我在球场订票部,你马上来与我会合。”
“正印,我刚打算陪阿姨吃晚饭。”
“限你二十分钟到,否则绝交。”电话叮一声挂断。
宁波只得咬着面包出门去。
正印站在订票处等。
宁波讶异问:“这种时候还有人办公吗?”
“你替我进去问,G排左起第三号是谁的票子。”
“喂,失心疯了,这怎么问,买票的可能是任何人。”
正印冷笑,“说你不懂就不懂,这次售票只限会员,一定有姓名电话地址。”
“你自己为什么不问?”
“我怕难为情。”
“呵,这敢情是说我面皮老。”
“我太紧张,怕问不出因由。”
“好好好,让我试一试。”
宁波推门进去。
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小姐,我们已经下班了。”
宁波连忙赔笑,“有一件为难的事情请多多帮忙。”
年轻人踌躇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那么清丽的面孔。
“今天的球赛——”
“麦根莱输了那一场?”
“是是是,我有一具望远镜,被G排左三个位子的观众借去了,竟没有还我,我想知道他是谁,好讨还。”
“观众姓名是保密资料。”
宁波低下头,“望远镜借自哥哥——”可怜得不得了,却欲语还休。
“他很凶?”
宁波皱起眉失,小鼻子急得发红。
“让我想想法子。”
年轻人按动电脑钮键,“嗯,G3的购票是朱牧民,电话二二0三八,住宅龙森路三号。”
宁波长长松口气。
那年轻人忽然明白什么叫作助人为快乐之本。
“谢谢你。”宁波欲转身离去。
“小姐。”他唤住她。
“什么事?”
“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假如他要交还望远镜,叫他在公众场所见面,切勿进他的屋子,上他的车。”
“是,”宁波感动了,“请问你尊姓大名?”
年轻人笑,“我叫黎智强。”
“谢谢你,黎智强。”
宁波才出门,就被正印拉住。
她想调侃她两句,忽然发觉正印眼神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