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人士,嗳?”
“是。”
“好的,让你去试一试那个味道。”玲玲睁开眼睛。
大理石的写字台,皮制靠背椅子,偌大办公室静寂无声,玲玲端坐椅子上,尊严一如女皇。
对面坐著她三个得力助手。
大家像是遇到一个极之棘手的问题,无法解决,这个会开了有一段时候了。
玲玲开口:“有人出卖我们。”
氨总裁史提芬说:“是澳洲帮。”
玲玲叹口气,“现在英国人相信他们,提升他们,我们似乎只有两条路走。”
大家不出声。
玲玲说:“一是卧薪尝胆,二是光荣撤退。”
总经理助理查尔斯非常生气,“澳洲帮占尽我们的功劳,要我就这样悄然引退?那还不如叫我死好一点。”
“各位镇静一下。”
“这个局势决非三两年可以扭转,同他们耗下去浪费的是我们的宝贵时间,我不赞成留下来。”查尔斯说。
玲玲说:“讲得好。”
她转过头去,看著她的副总经理阿曼达。
“你呢。”
“我们似乎忘记一样很重要的事。”
“什么?”玲玲问。
“生活。”
玲玲笑,“阿曼达,我不相信这间房内会有人为生活担忧。”
出乎意料之外,房内无人出声。
阿曼达说:“毫不讳言,我是一个寡妇,两个孩子都在外国念书,开销至大,这一份工作对我来说是牛油面包,倘若在别处找不到更好的优差,我不得不留下来。”
玲玲吃一惊。
阿曼达坦白的说:“我没有节蓄。”
玲玲说:“我听说澳洲帮同你接触过。”
“他们要调我到当权组去。”
“薪酬呢。”
“高百份之五十。”
房内一阵骚动。
玲玲震动不已,这么说来,只要阿曼达肯点头,薪酬已然高过她。
这是敌人用的个别击破妙计。
“你的决定?”玲玲问。
“选择太明显了,玲玲,我相信你会原谅我。”
玲玲有一秒钟的失措,随即镇静下来。
阿曼达又说:“各位要是再耐心等候数日,公司一定有所安排。”
玲玲装作不在乎的说:“公司彷佛只想对付一个人:周玲玲。”
三个手下连忙看牢她。
阿曼达老实不客气的说:“是,我们都是不幸受牵连的人。”
玲玲知道这一仗派系斗争已经输定。
“我决定走,谁跟我过联邦的请于三日内给我通知。”
查尔斯站起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与周玲玲共存亡。”
“好,好。”玲玲点头。
有得亦有失,这一仗不算输得难看。
“会议解散。”
两个男生出去,阿曼达过来说:“玲玲──”
“我不要听,请你走。”
“玲玲,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这是你的一贯作风可是。”
“请出去,门在那边。”
阿曼达只得离去。
玲玲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累得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
饼了一山又一山,过了一关又一关,永无休息的机会,永远要往上爬,因为后无退路,前有追兵。
她终于拎起公事包,开门出去。
落到楼下,司机老王把车子开过来让她登车。
玲玲把头靠在车座垫上舒坦一下。
“周小姐,晚上可用车?”
“现在什么时候?”
“七点半了。”
这么晚了,近一两年内根本没试过七点前下班。
“今天小女生日,我想早些下班。”老王说。
“你送我到家便可以走。”
“谢谢周小姐。”
“不用客气。”
再隔一两个月,他载的便是另外一位总经理。
玲玲深深叹一口气。到了家,她连忙斟出杯威士忌加冰喝下去。电话铃响了,玲玲知道这是谁。
“家俊,我等你呢。”
那边似有说不出的难处。
“你可是不能来了?”
“今晚岳母突然出现。”
玲玲苦笑,“老太太比我重要?”
“她是我孩子的外祖母。”
“是,你是孩子的父亲,太太是孩子的母亲,一切为著孩子,孩子无辜,孩子无罪,‘玲玲,你不是想与孩子争宠吧’,这一切都是你的惯技。”
“玲玲,”家俊不悦,“你怎么了?”
玲玲出奇的怨屈。
她做妻子的时候,丈夫是个标准情人,她做情人的时候,男友却是个标准父亲。
怎么搞的,周玲玲永远是输家。
“你来不来?”
“今天不行。”
“你倒是随心所欲。”
“玲玲,我们说好的:至要紧维持一种文明的关系,不拖不欠不霸不占,随缘而安。”
玲玲把电话摔下。
她躺到床上去.辗转反侧,终于拉开抽屉,取出安眠药瓶子……
“周阿姨,救我回来。”
一个旋转,玲玲像前几次一样回来,周阿姨正看著她。
玲玲急问:“我没有自杀吧?”
“怎么会,明天起床又是一条好汉,再开始奋斗。”
“我的天。”
“怎么样,没有一种生活容易过吧,都是充满无奈以及叹息。”
“我明白了。”
周阿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明白了?”
“是,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周阿姨说:“哪一条路都得坚忍的走完它。”
“对了,你倒底是谁?”
“我是谁?猜猜看。”
“你怎么会魔术?”
周阿姨只是笑。
玲玲越来越觉得她像一个人,看著看著,玲玲忽然说:“假如不是你的鼻梁略高,我觉得你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长十多岁而已。”
周阿姨伸手模模鼻子,“鼻梁经过修理。”
“什么?”玲玲大吃一惊。
“你还不知道,玲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玲玲胡涂了,自床上跳起来,“你就是我?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看到我自己,喂,你别走呀。”
周阿姨,不,少妇周玲玲向大门走去,转头向少女周玲玲笑一笑,启门欲去。
“你别走,你别走。”
“玲玲,玲玲,醒醒,醒醒。”
玲玲满头大汗,双手挥舞,“别走,别走。”
“我还要在里吃晚饭呢,怎么走?”
玲玲终于醒来。
她的阿姨笑说:“这么一大本时装杂志压著胸口,当然做噩梦。”
玲玲瞪大眼睛,梦?
可不是。窗外红日炎炎,她做了一个白日梦。
原来午睡到现在才刚刚醒来。
好奇怪的一个梦,还挺有教育意味呢。
玲玲自床上起来,到浴室洗了一把脸。
“妈妈呢?”
“在露台晾衣服,还不快去帮忙。”
“来了。”
好一个怪梦。
玩家
临下班时分,嘉丽跟我说:“去喝一杯东西,来,松弛一下。”
“我很疲倦,”我抓起手袋,“我想回家。”
“回家也是坐著,来。”
我歉意地笑,“实在不想去。”
“你多久没跳舞了?”
我侧头想一想:“有十五年了。”
嘉丽说:“来,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我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闪亮。
“我还是想回家。”
她不理我,死命拉著我的手,把我扯到附近的啤酒馆去。
我对嘉丽妹妹的那些男朋友并不感兴趣,那种在外国读过工商管理的,穿套西装,拿只手袋,一派未来社会栋梁的模样,开辆日本跑车,专门等英美同学会的舞会……
闷死人。
我心目中的好男人?要不才华纵横,令人心仪,要不发了大财,他无才也不打紧,可以办一家大学教育人才。
嘉丽麾下这种鸡肋男友,要来不知作啥用途。说说话解闷,又嫌言语无味,粗俗得紧,作终身伴侣,他们还不老实,转头又约女秘书去了。
我与她在酒馆坐下,问道:“人呢?”
“还没到。”她东张西望。
“最恨男人迟到。”
“你恨的事物最多,简直是恨的世界。”嘉丽笑。
我叫了一杯啤酒。
“你别放弃,”嘉丽警告我,“一下子肚子就长了肉,改喝橘子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