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让自己的思绪不再有他,那么她就算是跳月兑地狱了。
抱着书本和食物,她瞥见挂钟上的时间,楞住了。三更半夜,她在忙什么?难道不去想他有这么难吗?
“唉……”叹叹叹!她最后颓坐在梳妆台,望着镜中脂粉末施的自己。
洁净光亮的容颜。只是她的心呢?混淆不清的心境,竟似蒙上了尘。
随着迷茫的目光,芯亮的思绪也飘呀飘的,飘得好远好远……
她想到儿时的情境,想到所有跟他曾经有过的交集,虽然只是片断,却在她心里烙下了深刻的痕迹。
暗熙怀,这个大她四岁的邻家大哥哥,一直是她崇拜的偶像。
她还记得是自己小学二年级的那年吧……
某日,在电视上看见他领奖的新闻,她是多么骄傲地对同学炫耀自己跟他的“特殊关系”,而且特别领着一票同学跑到傅家“验证”自己没说谎,结果……
“把外头那些小表赶走吧。”傅熙怀交代了管家这么一句话。
结果,饱受同学们嘲笑和责怪的她,含泪回家了。
事后,母亲抚慰说是熙怀准备考试怕吵,很快止住哭泣的她,最后还是决定原谅他。于是乎,第二天,她一吃完晚餐又快快乐乐地窝到傅家去,不过这次一样又挂着两行泪回家。
这回没有人赶她,是她听见熙怀跟傅妈妈的对话。
“妈,我为什么要道歉?昨天明明是她不对,我不是猴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要老是叫我跟她玩,很讨厌!”熙怀很不耐烦地对母亲说。
讨厌?!她被自己最最崇拜的人给讨厌了!
芯亮小小的心灵大受打击,也赌气地发誓要“全部收回”自己对他的喜欢。
只是过没两天,她还是又往傅家跑,因为她就是喜欢看着傅熙怀。
她喜欢他教自己功课时的专注神情,喜欢他笑起来亮亮的眼睛,喜欢他抬头挺胸说话的神气模样,甚至他对她皱眉的样子,都让她觉得酷毙了!
由于她爱黏着傅熙怀,所以当时也有人开玩笑说,她将来干脆当他的媳妇好了。当时她并不懂得大人的意思,只知道自己就像是找到一件最最属意的“宝物”,虽然不能带回家,但可以常常看见就很开心了。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的某日,这种心情有了转变。
那晚,她一样过来找他问功课,却发现他跟着一名女同学“行迹鬼崇”。
她好奇一路跟着探看,结果看见他牵着女同学的小手,那个女同学倚着他的肩,两人靠得好近,最后那名女同学的嘴忽然凑向他……
芯亮整个人被震呆了。
这时候傅熙怀忽然冒出一句“有鬼”,她吓得哭出来,一路跑回家,从此就很少再去傅家了。
大家都以为她被“吓着”了,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只是不想看见他。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的不舒眼,就像自己小心翼翼收藏的宝贝在眼前被砸毁一样,而且在面对他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强。
随着她升上国中,加重的课业也让两人见面的机会愈来愈少。还记得有一次在路上瞥见了他,她连忙闪避一旁,然后用目光偷偷追着他更加挺拔的背影。
楞在原地的芯亮,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那么地急促紊乱。
她被自己紧张的反应吓着了,但还来不及厘清个中奥妙,就传出他咻地飞出台湾,到国外念书了。
随着成长的漫漫历程,她所认识的人事物都不断地增加,她就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尽情挥洒傲人的青春,偶尔碰到比较优质的男孩子追求,她也会试着去交往……总之,成长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她也不一定时时想着他,但是——
他存在于她某个特别的区块,而那儿有着她曾经最纯真的热情。
偶尔遇见容貌与他相似的男孩,她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所以她有时也不免会幻想,是否哪天会在路上偶然遇见他。
昔日十八岁的轻狂少年,现在是否改变了?
他对她又会是怎么样的态度?是否跟她一样有着一种特殊的旧情谊?他会因为重逢而惊喜吗?
重新搬回台北之后,芯亮曾返回旧家附近看看,对着傅宅那扇不变的黄铜大门楞望许久,最后还是安静离开。
尘封的记亿,才能保持原味吧。
只是接下来,因为妹妹曼菁和傅青遥的密切互动,傅熙怀这个名字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耳边。
芯亮虽然从不主动过问,但每每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然后随着每则“传闻”,心里某种隐隐约约的期许就这么破灭了。
听说他回国了,听说他掌理傅氏了,听说某华裔名媛追他追到台湾来,听说某女星寻短,媒体披露意指遭他始乱终弃……
不论真相是什么,由此可见他在女人市场“抢手”的程度,所以也更加造就他的狂妄骄傲。
最近的某杂志写着他受访所留下的“至理名言”——
“对我来说,天底下的女人不分老少美丑,也没有高矮胖瘦的差别,只能分为两种,就是大麻烦跟小麻烦。”
芯亮气得当场摔书。
这个自大的男人!他才是她天大的麻烦呢!
不过想到今天的会面结束前,他脸上出现那困惑的表情,她不禁抿嘴笑了。
其实当他“天大的麻烦”感觉好像也挺好的?是的,她考虑继续“麻烦”他了。
第三章
接下来的,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童芯亮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会面,最后竟然造成两家天大的误会——小两口一拍即合,然后互许终身。
她想找母亲解释清楚,没想到又引起另一场战火。
“芯亮,婚姻是大事,你怎么可以反反复覆!我跟你傅妈妈,就是你未来的婆婆啦,我们已经合过你跟熙怀的八字了,结果你知道吗?结果合得不得了啊,还说你和熙怀根本就是天作之合!”童陈妙华对着刚走进门的丈夫童范努嘴示意,“老头子,你说对不对?”
“嗯,对,天作之合。”童范马上点头附和。
“对,对极了,原来我这么带赛,是因为多了老天爷这个仇家。”芯亮乏力的回道。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童陈妙华挥挥手,迳自在沙发坐下,一边碎念:“让你结婚又不是抓你去砍头,实在不懂你在怕什么。再说你跟熙怀不是彼此都说好了?”
“那是误会——”
“因为误会而结合,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我跟你爸的误会可久哩。”
“妈你——”
不让女儿继续辩驳,童陈妙华自顾说着:“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结婚继续在一起,这样子不是很好吗?再说,人家熙怀条件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你就不能不要再胡闹了吗?”
“是啊,就别再胡闹了。”童范忙着翻找报纸财经版,也不忘尽“本份”地推一把。
“胡闹的是你们!”芯亮愈听愈抓狂。“这是我的婚事,你们没有征求我的同意,怎么可以一口答应下来呢?还有,从我十四岁那年开始,我们就没有再相处过,所以说不上一起长大,更不用说什么继续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嫁给一个坏胚子!”
“欵?怪了,你不是说跟他很久没相处,那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呢?”童陈妙华皱眉又摇头。
“他还不够坏吗?像是把梯子拿走,害我在树上哭了老半天;还有我藏得好好的成绩单,他偏偏拿出来害我被你处罚;还有还有,我雨鞋里头的青蛙是谁的?也是他的!反正很多啦,从小到大他就是一直在陷害我、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