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康站起来迎出去,西装毕挺的他忽然蹲下抱起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另外还有哥哥姐姐,都跟在一个胖胖的少妇身边。
琦琦微笑,真巧,碰到朋友了。
头还没有转过来,琦琦忽然明白了,是她,就是她!
琦琦与小冰交换一个眼色,只觉惨不可言,这竟便是李介南心目中的安琪儿。
那少妇约三十岁模样,头发油腻,用橡筋勒在脑后,满身大汗,不知自何处赶回来,也许是因为胖,怕热,不住把一份报纸扇动取凉。
欧阳康朝他们点点头。
是她了,一点都不错。
小安琪儿在家道中落后飞入寻常百姓家,可能中学都没念完已经决定结婚,当时两个小扮哥尚无能力照顾她的学业,难怪欧阳康一听说琦琦自认是周吉同学,便笑起来。
什幺样的环境栽培什幺样的人,周吉就在朴素的环境做一个平凡的主妇,已经有两女一男三个孩子了,谁说不是幸福。
欧阳炯把小女孩抱在膝头上坐,他是个好舅舅。
琦琦见李介南一直呆望,便用手肘推他一下。
他低下头,轻轻说:“不认得了,真的不认得了。”
声音中无限无奈沧桑。
“过去招呼一声吧,”琦琦鼓励他,“无论如何,你俩是旧时好友。”
李介南点点头,站起来,走过去。
小冰与琦琦都佩服他的勇气。
只见他走到彼桌坐下,欧阳炯连忙给他介绍,但是那少妇抬起头,一脸茫然。
琦琦马上惊道:“她对他没有印象,她一点都不记得他。”
不错,少妇根本不记得童年时曾经结识这个小朋友。
李介南出示照片,少妇看了一看,仍然摇头,不好意思地赔笑。
这时,她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为小事争吵起来,她连忙喝止,更无暇回忆。
李介南失落得不能以笔墨形容,欧阳两兄弟只得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琦琦走过去领回李介南。
她说:“谢谢你们三位。”
小冰与琦琦随即陪着李介南离去。
小冰说:“轮廓依稀仍然秀丽。”
琦琦问:“你们有没有发觉,她大女儿同照片里的周吉一模一样?”
另一个寻人的故事又结束了。
李介南付清款项,上船,到南非去了。
小冰侦探社生活如常。
琦琦感慨良多,她说:“许多事,失去便是失去,我们要有勇气放下过去一切,再也不要哀悼,悲伤,甚或试图寻回失去,与其费时失事,不如努力将来。”
小冰唯唯喏喏:“多谢指教,多谢指教。”
琦琦不去理他。
多少次,当老友互相说起少年时的趣事,我们都会有感慨,是吗,那真是我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同样失落,同样悲哀。
同样寻人不获。
那漂亮的小玩意
下班,余立平潇洒地取饼外套,对同事老李说:“来,去喝杯冰冻啤酒。”
老李羡慕地看着余立平。
这家伙,工作十二小时之后看上去仍然精神奕奕,下巴长出青色须影,更显得他英俊性感。
麻西装穿在他身上,皱皱地硬是洒月兑不过,换了老李那种胖胖身材,立刻变成不修边幅。
这位英俊小生在银行区是出名的人物,不少女孩子上来开会,顺带都要见一见余立平真人。
老李摇头,“不喝啦,我要赶回去同儿子温习大考功课。”
余立平讶异地笑,“那不是尊夫人的责任吗。”
“男女平等啰。”老李无奈。
余立平笑,“太早结婚,时间、金钱,统统叫女方平等了去,划不来。”
“谁像你那么有办法。”老李大力拍余立平的肩膀。
小余的肌肉结实可靠,老李忍不住捏几记,笑道:“难怪女朋友那么多。”
小余但笑不语。
“玩管玩,”老李说:“玩出了梁守丹那样的女友,可不值得。”
“什么,”小余提起公事包,“我哪里有到什么地方去玩来。”
老李感慨地说:“我要是年轻十年,我要是未婚,我也会去追求梁守丹。”
“你不会吃得消她的脾气。”余立平还是笑。
他给守丹的分数也很高。
可是结婚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守丹年轻,貌美,年薪几高达百万,这还不算,她十分理性节俭,对金钱处理具有智慧,人们传说,她私人财产可能已达八位数字。
不过每逢周末,只要有空,守丹仍然乐意下厨亲自调制好菜招呼男友。
守丹另外一个优点:绝口不提婚事。
真的,这样的女友哪里找。
不过,说到结婚,还是要详加考虑。
结婚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忽然之间,家里多一个人,要尊重她,呵护她,对她的心理生理都要负责,无端端承受对方一班亲戚,还有,晚上迟回家要事先交待,还有,晚上不回家会被人打穿头。
婚后如果有孩子,更加不得了。
那小小人儿随身道具之多,很快羁占整间屋子,廿四小时不停抗战,你睡他哭,他睡你哭,永无宁日,他且会长大,需索无穷,供书教学,都是重担……
不不不。
余立平不寒而栗。
老李的小女儿三岁大,简直似小人牌轰炸机,旋风式卷到哪里便破坏到哪里,余立平亲眼看见她站到椅子上,用力扯住百叶帘,身子一坠,把整幅帘子拉下来。
恐怖恐怖。
还是维持原状好。
小余是那种身在福中完全知道福气的人。
像今日,回到公寓,斟杯威士忌加冰,搁起双腿,享受阴凉的空气调节,听他所爱的热辣辣的森巴舞曲,虽南面王不易。
即使是梁守丹,对久了,也难免会有难侍候的一面露出来。
现在这种关系最好,两人都在最佳状况下招呼对方,有乐共享,有难独当,不知多文明。
结婚是一个陷阱。
余立平喜欢独行独断,买房子,他有他的主张,不喜与人有商有量,衣服的式样,他也有他品味,毋需任何女性来指导他。
许多同事朋友,婚后被女性教育得如再世为人一般,迷失自我,不知几困惑彷徨。
余立平不受管。
也许,结婚有结婚的好处,但优点有待发掘。
休息片刻,他拨电话给守丹。
—有人来听,他便说:“明天我早上八点便来接你,我们到一个不知名的沙滩享受清晨的海水与阳光。”
对方笑了,说道:“这位先生,我很乐意,但是做一个正常的男人,我还是希望玩伴是女性。”
余立平呆住,谁是这无礼的小子?
岂有此理,乱听他人私家电话。
只听得他唤道:“守丹姐,守丹姐,找你。”
梁守丹过来,“哪一位?”
余立平立刻问:“那是谁?”
“我弟。”
“胡说,你没有弟弟。”
“我当然有弟弟,他是我表叔的儿子。”
“那只是普通亲戚,一表三千里,我也有好几个表弟。”
“我俩自幼亲厚,关系不一样。”
“守丹,明天出来玩一天。”
“不行,弟弟住我这里,我要陪他找房子,以及处理一些民生事宜。”
“那周末我干什么?”
“你还会少得了鬼主意,我才不担心。”守丹笑。
“我想见你。”余立平很少这样恳求任何人。
“明天一起吃晚饭吧。”
“你家?”
“对,我做海龙皇汤。”
守丹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有个男人住在她家里。
余立平认识梁守丹一年半,还是第一次知道守丹这样不忌讳男女关系。
这是她的自由。
她也给小余自由。
余立平这才发觉,自由也要付出代价。
梁守丹已是他相当公开的亲密女友,任何人要住进她的家,那应该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可是,梁守丹从来未曾干涉过谁住在他家,所以,他也不能干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