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初正都不知道?”
淑文摇摇头。
“你与坚明不和,是因为初正吗?”
淑文呆住了,她可没想到过,当然是因为唐初正,才引起了她对坚明种种的不满,但是这种不满,迟早都要爆发的,引火线有好几条,小明入院是主要的。
她在闷气之余,与唐初正来往颇密,但是这不过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你说呀,淑文!”唐初正的母亲催她。
“没有这事!”淑文冲口而出,声音是愤愤的,“我与坚明是自己闹意见。”
“那初正岂不是撒谎?”她问道。
淑文也正在奇怪她怎么会这样欠礼,一听到这句话,更觉不对头。
“他怎么说?”淑文问。
“他说他在追求你,除非我答应他的要求,他说他会与你结婚!”唐初正的母亲说。
淑文听了,不怒反笑,“他说什么?”
“他威协我,不肯与他表妹结婚。”
“他为什么要利用我?”淑文问。
“也许因为他知道我们晓得,好几年前,他的确是爱过你的,淑文,他是为你才出去的。”
“他有什么好处?”淑文问。
“我只好答应让他再出国,并且拨了一笔款项给他,可是我也有条件,我要他的表妹明年就去找他!他们必须完婚,越快越好。”
淑文声音很冷静,但是手都是颤抖的,“你们两个都利用了我,得偿所愿。”
“淑文,是他骗我,我只知道你们常常有往来,又听到你与坚明分居的消息,只当是真──。”
“他人呢?”淑文问。
“办手续去了。”
“我的名誉,该如何补偿?”淑文责问道:“你们这样,对得起我吗?”
“淑文,我向你道歉,是我的儿子不对,但是他只想利用你来骗我,骗的是我,淑文,不是你。况且这件事也没旁人知道,就算了吧。”
淑文道:“不算也只好算了,我与你们闹不成。”
“不过你说他没骗我,即是假的,我至少对他是朋友,而且因为他,曾与坚明起过争执。”
唐初正的母亲叹口气,“没想到他连我也骗,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要留他在身边也不行。不是我说风凉话,淑文、藉此你可以知道坚明的好处了吧?坚明一直老实,就是因为他老实,所以才不讨人喜欢。”
“你说得对,”淑文说:“坚明比他好多了。”
“淑文,你不必与他闹了。”
“你劝我,是为我好呢?还是始终为你自己?你怕事实不是如我所说对不对?”淑文不留余地的反问:“为了你儿子说追求我,你不惜牺牲地放他走?我又有什么得罪了你?伯母,你说说看。”
唐初正的母亲唯唯诺诺。
“你说说看,难道我身价如此低?”
“淑文,你究竟是结过婚的女人,而且又有一个孩子,这……做母亲的人,总不希望儿子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吧?”
淑文冷笑,“你怎么不想想,有人会喜欢你儿子?”
“对不起,淑文,是我们对你不起了。”
淑文站起来,“算了,算我倒霉还没倒尽,现在总算搅清楚了这件事,不致于含冤莫白。”
“淑文,我不会让初正走了,他必须留下,随便他出什么花样,我都不会再相信。”
淑文冷冷的说:“那是你与儿子的事。”
“我叫司机把你送回去。”
“不必了。”
淑文刚走到门口,巧遇唐初正开着车子进来,他一见到淑文,大吃一惊。
淑文什么表情都没有,在他身边走过。
“淑文!你来了?”唐初正擦汗,“来了多久?”
淑文正眼也不看他一眼,马上叫了街车走。
不过她知道唐初正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他母亲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人,他是会有苦吃的。
淑文觉得茫茫然的,不知所措,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又知道了失婚女人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竟是如此的不屑。
她有点沉痛。以前心中,满以为自己婚前的魅力还未消失,至少还有一个唐初正可以满足她的虚荣心。谁知道唐初正却是彻头彻尾的利用了她。
有谁对她好呢?除了父母,怕就是坚明了。
她却妄想还有其他的人会对她好。淑文这时候的心情,不是懊悔,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自己愚蠢,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耍花样,有什么好处呢?
她考虑了半天,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回娘家去,又不成,总不能一辈子住在母亲家中,回自己家,她又觉得对不起坚明。
淑文忽然想起这是小明出院的日子,她必须去接孩子出来,但是钱却不在身边,还在家中呢,就是坚明开夜工赚回来的外快,想不到刚好给儿子做医药费。
即日离开,是这么的急促,要钱一定得回家拿,幸亏锁匙还在身边。
她看看时间,坚明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呢,静静回去一下,他是不会发觉的。
淑文这样决定了,于是她回了自己的家。
乘电梯的时候,她有默感慨。用锁匙开了门,坚明果然还没回来,睡房是凌乱的,客厅是什么都没动过,家私上头都有一层灰尘。
淑文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见那三百块钱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里,本来是要存银行的,后来因为没有空,一时也忘了。
她取了那三百块钱,想匆匆的走了,但是忍不住替坚明铺好了被褥。
一套睡衣脏得不像话,也替他洗好了,做好了这些,淑文才发觉她这次是偷偷来的,这样一做,不是什么都拆穿了?她呆住了。
她坐在沙发上静坐了好一会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客厅诸物也揩干净了。
做好了以后,淑文心中倒也觉得舒畅,她看看,觉得一切都妥当了,才把门锁好离开。
她到医院去的时候不早也不迟,淑文故意先尴尬点的辰光,免得碰见坚明的家人。
小明的伤势痊愈得很快,疤痕不过是一些牵红色的新肉,有护士告诉她孩子任何伤势都好得快,而且烫伤的孩子,几乎天天有。
淑文付了药费,便把小明接出去。
她带着小明回了娘家。
淑文妈见了小明很是高兴。
她道:“不是很好吗?孩子受了伤,你便要与刘家拼命了,小明确是你的儿子,可也是她的孙儿呢。她不宝贝,宝贝谁?淑文,别这么冲动了,对你没好处。”
淑文妈抱着外孙,看女儿一眼,回房间去了。
淑文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呆呆的。
她母亲过一会儿出来了。
“小明睡着了,我看过他的脚,大了一点都不会看得出来。”她说。
淑文低下了头,谁也不晓她心中想着什么。
淑文妈还想说些话,电话铃响了。
她去接听。“是是,在这里,睡着了,来看他?欢迎欢迎,好,叫坚明陪你来吧。”她收了线。
淑文抬了抬眼。
“是坚明妈,她去陪小明,才知道小明已经出院了,你也是,怎么不告诉一声,她急坏了!要来看小明。”
“我听见了。”淑文低低地说。
“他们就快要到了,你怎么样?!苞坚明回去算了?唔?”
淑文低头,“我也有点倦,我想去睡一下。”
但是淑文怎么会睡着,她躺在小明身旁,看着小明轻轻的呼吸,心里难受了。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门铃响了。
那一定是坚明来了。淑文又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淑文后悔她走进小明的房间来,他们一定想看看孩子,现在她倒变得无处可避了。
正在这个时候,坚明推门进来,他的动作很轻。
房里是黯黯的,淑文看到他的一件衬衫有点皱。
“淑文。”他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