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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 第33页

作者:亦舒

唐初正的脸色一变。

淑文觉得这次坚明做得很对,心头一宽。

“真的不能去?”他又问。

“我们不能临时决定的,唐,下次你想来,或者约我们,请早几天通知。”淑文说。

“这……真是对不起,我以为我们熟朋友了。”

“熟朋友?不见得吧?”淑文冲口而出,“那天你家中的,才是好朋友吧?”

“淑文,你怎么会这样说?”唐初正面色更难看了。

“对了,我家里就是这条路,谢谢你。”

唐初正无可奈何,把车子停了下来。

“淑文,你真的不肯出来?”他死心不息的问。

“对不起了。”淑文说:“改天吧。”她笑了一笑。

唐初正只好把车开走了。

淑文得意之极,她觉得这一次报仇什么都报了,也让唐初正晓得这世界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并不太多。

她回了家,马上打电话给坚明,坚明刚预备走。

她叫坚明回家来,一切回家再说。

三刻钟后,坚明回来了。淑文将经过情形告诉了他,随即笑了出来。

“好久没看见你这么笑了。”坚明说。

“像他那样的人,活该!”淑文说:“他把我们当什么了?以为我们是傍友?你说是不是活该?”

坚明笑笑,“也许他真的有苦衷?”

“什么苦衷?”淑文反问:“像他那样有钱人家,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有什么烦恼?你等着瞧好了,这次以后,他必然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坚明想想,觉得也是,反正他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淑文说怎么,他就怎么,只有这样才不会出错。

不过淑文这次倒是估计错了,唐初正不但没生气,隔了两天,便打电话来道歉,又再预约他夫妻俩。

淑文觉得很意外,但是她说:“我们最近都很忙,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呢?淑文,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告诉我好不好?”他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想出去吃饭。”

“那么我来你们家?”唐初正问。

“也好,不过我煮的菜不很好,你七点半左右到吧。”

淑文把这事告诉了坚明。

坚明说他无所谓。

唐初正准七时半到,他神情有点憔悴。一到便倒在沙发上,有点筋疲力倦的样子。

“怎么了?”淑文看着他。

“做人烦恼烦恼!”他说,摆摆手。

“说什么?”淑文笑着,给他一杯茶。

“幸亏我还可以逃到这里来,谢谢天,我家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他叹着气。

“什么住不下去?”淑文问:“你讲清楚一点行不行?”

“我妈妈要逼我娶表妹,你说怎么办?”他问。“我跟这个表妹,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平时吃吃茶是可以的,谈情说爱,就不行了,你说她肉麻不肉麻?”

“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淑文问:“我们能替你消灾解难吗?”

“至少可以解解闷气。”唐初正说:“我表妹比我小十年,这种年纪,你说配不配?”

“照我看,”坚明在一旁插口,“你表妹倒长得不错。”

“你们见过她?”唐初正瞪大眼睛。

“你贵人健忘,”坚明笑笑,“那天你们请客,我们见过了,还是你母亲介绍的。”

“说起那天请客,”唐初正说:“根本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妈搅出来的。”

“还不是为了你好?”淑文笑道。

“坚明,”唐初正说:“我不怕你吃醋,老实讲一句,我表妹要是有一半像淑文,我也不必逃避得这么惨了。”

坚明笑问:“是吗?”

淑文心头上有点快乐,她也觉得有点骄傲。

“我那表妹,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整天就爱跳舞,什么都不懂,家里倒是有几个钱,光是这样而已。”

“有钱便够好了。”坚明道:“虽然说钱不能买到一切,但如果我赚多一点,淑文就可以舒服一点,是不是?”

唐初正又说:“交个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马上论婚嫁,不是离谱了一点吗?”

“你不能劝劝你母亲?”坚明问。

“谁晓得妈会打这种主意?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表妹才十三四岁,”唐初正感喟的说:“谁也猜不到女孩子大得那样快,对不对?”

“吃饭了,”淑文道:“菜不好,很抱歉。”

“哪里,别客气!”唐初正坐下道。

他一口气吃了两碗半饭,这使淑文很开心。

唐初正又怨气冲天的诉了一阵子苦,然后告辞走了。

淑文笑,“你看他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诉苦这么简单?”

“谁晓得!”坚明说:“他这个人,本来就是滑头。”

“也许是看见我们生气了,于心有愧,所以才来藉故重修旧好?”淑文问。

“也许吧,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坚明说。

“他这个人,”淑文摇摇头,“不过他这么一来,我的气倒平了一点。”

“我是无所谓的,做人是自己做,与别人无关。”坚明看了她一眼。

淑文晓得他又是针对自己了,只好一笑置之。

唐初正这样到她家中去演一场戏,使淑文觉得她对他是误会。

淑文便是这样的主意不定,其实唐初正在她心中始终有一点地位,她觉得他不错,况且唐初正的一张嘴实在会得哄人,淑文被冷落了这许多时候,忽然一听见有人对她节节称赞,如何能不开心?

唐初正的一句话,便能令得淑文开心半天。他说他的表妹不及淑文一半,且不要理它是真是假,总之淑文听在耳朵中受用便是了。

比起唐初正,坚明像一块木头一样,拨一拨动一动,不拨不动,甚至拨了也不动。

淑文对唐初正的一场误会,至此又可谓差不多终结了。

唐初正不知道是打些什么主意,常在有意无意间约淑文出去,淑文没有主意,又常推念是熟朋友,以为没关系,总不想想,唐初正在动什么脑筋。

虽然说坚明是没有脾气的,但是总不是味道,淑文常常放了学影踪全无,魂不守舍似的,不知去了哪里,有过几次!也会不高兴。

追究之下,发觉她竟和唐初正在一起,于是便讲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他说:“你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淑文。”

淑文答:“唐是老朋友,你别听别人讲闲话。”

“就是老朋友才得避忌一点,以前我也说过的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呢?要是觉得闷,可以与女朋友出去。”

“你算是什么?警告我了?”

“淑文,这一年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你变得很厉害,我无法了解解你,真的。”

“跟朋友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听你的,我便听好了,不必多说!”

淑文非常生气,无奈理亏,只好不响,但是当唐初正有电话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诉苦埋怨。

历年来的不满积在她心中,非得发泄不可了,找到了对象,便源源本本地倾吐出来。

她与坚明的感情当然一日坏似一日,几近破裂边缘,一方面唐初正又作谅解状,完全站在淑文的一边。

就在这时间,小明忽然出了事。

那日淑文还是在学校里,接到坚明的电话,说小明受了伤,叫她马上回家。淑文吓昏了头,只好连忙请假了。

淑文匆匆的回家,见到坚明铁青着脸等她。

淑文心急惊忙的问:“明儿怎么了?他在哪里?”

“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了。”

“什么事?”她脸色发白。

“开水烫的。”

“开水烫?烫在哪儿?”淑文声音都变了。

“大腿上。”

“怎么会烫的?”淑文急得快哭了,“你妈怎么没好好的看住他?要住医院?伤势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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