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正的脸色一变。
淑文觉得这次坚明做得很对,心头一宽。
“真的不能去?”他又问。
“我们不能临时决定的,唐,下次你想来,或者约我们,请早几天通知。”淑文说。
“这……真是对不起,我以为我们熟朋友了。”
“熟朋友?不见得吧?”淑文冲口而出,“那天你家中的,才是好朋友吧?”
“淑文,你怎么会这样说?”唐初正面色更难看了。
“对了,我家里就是这条路,谢谢你。”
唐初正无可奈何,把车子停了下来。
“淑文,你真的不肯出来?”他死心不息的问。
“对不起了。”淑文说:“改天吧。”她笑了一笑。
唐初正只好把车开走了。
淑文得意之极,她觉得这一次报仇什么都报了,也让唐初正晓得这世界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并不太多。
她回了家,马上打电话给坚明,坚明刚预备走。
她叫坚明回家来,一切回家再说。
三刻钟后,坚明回来了。淑文将经过情形告诉了他,随即笑了出来。
“好久没看见你这么笑了。”坚明说。
“像他那样的人,活该!”淑文说:“他把我们当什么了?以为我们是傍友?你说是不是活该?”
坚明笑笑,“也许他真的有苦衷?”
“什么苦衷?”淑文反问:“像他那样有钱人家,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有什么烦恼?你等着瞧好了,这次以后,他必然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坚明想想,觉得也是,反正他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淑文说怎么,他就怎么,只有这样才不会出错。
不过淑文这次倒是估计错了,唐初正不但没生气,隔了两天,便打电话来道歉,又再预约他夫妻俩。
淑文觉得很意外,但是她说:“我们最近都很忙,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呢?淑文,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告诉我好不好?”他问。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想出去吃饭。”
“那么我来你们家?”唐初正问。
“也好,不过我煮的菜不很好,你七点半左右到吧。”
淑文把这事告诉了坚明。
坚明说他无所谓。
唐初正准七时半到,他神情有点憔悴。一到便倒在沙发上,有点筋疲力倦的样子。
“怎么了?”淑文看着他。
“做人烦恼烦恼!”他说,摆摆手。
“说什么?”淑文笑着,给他一杯茶。
“幸亏我还可以逃到这里来,谢谢天,我家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他叹着气。
“什么住不下去?”淑文问:“你讲清楚一点行不行?”
“我妈妈要逼我娶表妹,你说怎么办?”他问。“我跟这个表妹,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平时吃吃茶是可以的,谈情说爱,就不行了,你说她肉麻不肉麻?”
“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淑文问:“我们能替你消灾解难吗?”
“至少可以解解闷气。”唐初正说:“我表妹比我小十年,这种年纪,你说配不配?”
“照我看,”坚明在一旁插口,“你表妹倒长得不错。”
“你们见过她?”唐初正瞪大眼睛。
“你贵人健忘,”坚明笑笑,“那天你们请客,我们见过了,还是你母亲介绍的。”
“说起那天请客,”唐初正说:“根本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妈搅出来的。”
“还不是为了你好?”淑文笑道。
“坚明,”唐初正说:“我不怕你吃醋,老实讲一句,我表妹要是有一半像淑文,我也不必逃避得这么惨了。”
坚明笑问:“是吗?”
淑文心头上有点快乐,她也觉得有点骄傲。
“我那表妹,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整天就爱跳舞,什么都不懂,家里倒是有几个钱,光是这样而已。”
“有钱便够好了。”坚明道:“虽然说钱不能买到一切,但如果我赚多一点,淑文就可以舒服一点,是不是?”
唐初正又说:“交个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马上论婚嫁,不是离谱了一点吗?”
“你不能劝劝你母亲?”坚明问。
“谁晓得妈会打这种主意?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表妹才十三四岁,”唐初正感喟的说:“谁也猜不到女孩子大得那样快,对不对?”
“吃饭了,”淑文道:“菜不好,很抱歉。”
“哪里,别客气!”唐初正坐下道。
他一口气吃了两碗半饭,这使淑文很开心。
唐初正又怨气冲天的诉了一阵子苦,然后告辞走了。
淑文笑,“你看他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诉苦这么简单?”
“谁晓得!”坚明说:“他这个人,本来就是滑头。”
“也许是看见我们生气了,于心有愧,所以才来藉故重修旧好?”淑文问。
“也许吧,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坚明说。
“他这个人,”淑文摇摇头,“不过他这么一来,我的气倒平了一点。”
“我是无所谓的,做人是自己做,与别人无关。”坚明看了她一眼。
淑文晓得他又是针对自己了,只好一笑置之。
唐初正这样到她家中去演一场戏,使淑文觉得她对他是误会。
淑文便是这样的主意不定,其实唐初正在她心中始终有一点地位,她觉得他不错,况且唐初正的一张嘴实在会得哄人,淑文被冷落了这许多时候,忽然一听见有人对她节节称赞,如何能不开心?
唐初正的一句话,便能令得淑文开心半天。他说他的表妹不及淑文一半,且不要理它是真是假,总之淑文听在耳朵中受用便是了。
比起唐初正,坚明像一块木头一样,拨一拨动一动,不拨不动,甚至拨了也不动。
淑文对唐初正的一场误会,至此又可谓差不多终结了。
唐初正不知道是打些什么主意,常在有意无意间约淑文出去,淑文没有主意,又常推念是熟朋友,以为没关系,总不想想,唐初正在动什么脑筋。
虽然说坚明是没有脾气的,但是总不是味道,淑文常常放了学影踪全无,魂不守舍似的,不知去了哪里,有过几次!也会不高兴。
追究之下,发觉她竟和唐初正在一起,于是便讲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他说:“你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淑文。”
淑文答:“唐是老朋友,你别听别人讲闲话。”
“就是老朋友才得避忌一点,以前我也说过的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呢?要是觉得闷,可以与女朋友出去。”
“你算是什么?警告我了?”
“淑文,这一年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你变得很厉害,我无法了解解你,真的。”
“跟朋友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听你的,我便听好了,不必多说!”
淑文非常生气,无奈理亏,只好不响,但是当唐初正有电话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诉苦埋怨。
历年来的不满积在她心中,非得发泄不可了,找到了对象,便源源本本地倾吐出来。
她与坚明的感情当然一日坏似一日,几近破裂边缘,一方面唐初正又作谅解状,完全站在淑文的一边。
就在这时间,小明忽然出了事。
那日淑文还是在学校里,接到坚明的电话,说小明受了伤,叫她马上回家。淑文吓昏了头,只好连忙请假了。
淑文匆匆的回家,见到坚明铁青着脸等她。
淑文心急惊忙的问:“明儿怎么了?他在哪里?”
“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了。”
“什么事?”她脸色发白。
“开水烫的。”
“开水烫?烫在哪儿?”淑文声音都变了。
“大腿上。”
“怎么会烫的?”淑文急得快哭了,“你妈怎么没好好的看住他?要住医院?伤势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