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棋又说:“小贝还是继续念书的好。”
母亲说:“是呀,她这样子,如何去办公?”
我说:“如果我到外头去念书,你不见到我,就开心了是不是?没人会跟你吵吵闹闹的了?”
阿模看我一眼,“我没有那样说过。”
我问:“难道你心里不是那么想?哼。”
阿棋问:“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
他这句话,语气很特别,所以我呆住了。
母亲说,“你们别斗嘴,快吃东西吧。”
我与阿棋对望一眼,埋头吃杏仁豆腐。
母亲说:“其实阿棋也真的够迁就你的。”
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母亲说得有道理,而且很对。
也许我该对阿棋客气点,但是客气显得生疏。
阿棋问我,“你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很想去,于是我说:“看什么呢?”
“总之你出去了,才挑不行吗?”阿棋问。
“妈,”我想起来,“家明是否下星期回来呢?”
“不知道,还得等电报呢。”母亲说。
“他父母知道了吧?,他住家里?”我问。
“这些用你袒心吗?他家里自然有主意。”
“是的。”
“阿棋等你呢?怎么不去换过校服?”
“那么再等我十分钟。”我奔上楼去。
阿棋不晌。
我说十分钟,便真的是十分钟,这点好处,我还是有的。
我下来的时候,阿棋在看画报,看得起劲。
我对他笑笑,“喂,傻子,好了,还不走?”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马上皱上了眉头。
“这件衣服,是买回来的吗?”他问。
我很得意,“怎么样,好不好看?”
“领子那么大,裙子那么短,算什么?”
“叵?”我了大了眼余岁说什阳饥分}
“太不端庄了!”他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气死我了。
“既然不端庄,你就别跟我出去!”我嚷。
他还是皱着眉头。“算了,不与你吵。”
“每次总是你意我的!”我说:“你讨厌!”
“好了好了。”
“什么好了?现在的裙子便是这么短,而且满街都比我短,你不爱看,就别看!”
“我没说不爱看,我只是请求你别穿这种服装出去。”
“这不是触我霉头吗?”我理直气壮的对母亲说。
母亲摇摇头,“我不与你们说。”她走开了。
“怎么样“、”我气势汹汹的问.!“还去不去?”
他看一眼。
“你如果晓得我会不去,你就不会说这些话。”
我气了。
“不去就不去好了,看谁希罕你!”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
“小贝,看电影的时间就要到了。”他说。
“是吗?”
“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他问我:“小贝。”
“我还是穿这条裙子出去的。”我肯定的说。
“如果你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你刚才为什么多嘴呢?”我问他。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么多。”他答。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
于是我也不出声一会儿,然后说:“走吧。”
看完电影出来,阿棋的情绪很低落。
“你怎么了?”我问他。
“你为什么老跟我发脾气呢?”他问。
“因为你自己先惹我的。”我说:“怪谁?”
“我所做的每一样事情,都令你生气?”
“也不至于这样,你少气我一点就好了。”
“我们两个,要吵闹到几时呢?”他问。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小贝,如果你不是这么任性的话,就好了。”他说。
我不出声。
本来我又要反驳他的,后来一想,忍住了。
今天我已经与他吵过两次了,算了吧。
我默默的与他走着,阿棋这个人真是。
他就是爱理闲事,说我这个说我那个。
这使我心里面不舒服,他实在管得太多了。
他凭什么管那么多呢?他又不是我的爱人。
阿棋这人就是这样,事事百样有份,叫人讨厌。
他送我回家,在门口与我道别,我没说什么。
后来我看他回到房中,看了一会书,也睡了。
阿棋睡得很早,他每天十一点钟必然上床。
我想到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学,心里有点兴奋,说什么眼睛都不肯太太平平的合上。
我非常兴奋。
总算毕业了,我想,家明回来,可不会说我是个小孩子了吧,他以前老说我小。
与家明刚相反的是阿棋,阿棋有一句口头禅,他爱说:“小贝,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
他们两个人,可也真算得是极端了。
晚上,我在想,家明回来那天,我该不该去接飞机,还是在家里等他,那样比较好呢?我又觉得,为这种事情费心,是不值得的,很幼稚的。
于是我就那么睡着了。
我想我睡得很熟,清晨我醒过一次,因为阳光刺眼,我胡里胡涂的将窗帘拉拢,又倒回床上。
我睡得呼噜呼噜的。
再也没有比不用上学,早上可以大睡特睡更开心的了。
我睡得几乎有点报复心理,故意不起床。
我是惊醒过来的。
有人按我鼻子一下,我马上睁开眼睛。
我看到了──
“家明!”我尖叫起来。
家明笑着跳起来,“哈哈!”
我连忙坐起来,身上当然还穿着睡衣。
“家明!我的天,你从哪儿来的?”
“我早来了,对不起。”他笑,“小贝,你还是老样子。”
“家明!”我抱住他。
他哈哈大笑。
我放开他,“天,我还穿着睡衣呢!”我嚷。
他指一指我鼻子,“笑话,难道以前我没见过你穿睡衣?”
“家明!”我笑了。
“小贝,过来,让我看你,坐下来。”他说。
我坐了下来,“家明。今天我真的快活死了,再也没有比这再快乐一点的事情了,是不是?我每天在等你回来,没料到今天一睁开眼睛,第一个就先看到你。”
“真的,你每天都想我回来?”他笑问。
“嗯!”我点点头。
他笑了,“你真可爱。”
“家明,这一次回来,你起码住好几个月吧?”
“两个月起码,说不定不回去了!”他说。
“太好了!”我叫。
“当然,这两个月,我会常陪你玩。”他说。
“家明!”我快活得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你真好玩。”家明笑。
“妈呢?”我忽然想起来。
“在楼下,来,我们下去吧。”家明站起身来。
“家明,我真是开心坏了。”我叹口气。
我到这时候才看清楚家明,他穿了一套米色的西装,米色的软皮鞋,一件浅蓝的衬衫,这么大热天,他却还是凉凉爽爽的,潇酒得离谱。
我看得、心花怒放,他的头发又剪得特别好,样子款式看上去都令人舒服。
“家明,”我说:“你瘦了。”
“经过那样的一个大考,怎么会不瘦呢?”
“你也考试?”我问。
“当然了,”他答:“你以为我在那儿做什么?”
我笑了。
“小贝,醒了没有?”妈边叫边走出来。
“醒了!”
“小贝,你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楼来了?”
“就去换的。”
“现在就去!”妈妈瞪了瞪眼。
“可是家明也说没关系。”我说。
“家明当然样样都帮着你。”妈看着地。
“所以我喜欢家明。”我坐下来说。
“你连脸都没洗过吧?”妈又说:“太不像话了。”
“好的,我这就上去。”我气鼓鼓的说。
家明又笑,“小贝,好几年不见,老样子。”
“永远长不大,”妈说:“以前我们像你这样,都已经结了婚,抱一个拖一个了。”
我已经在上楼了,听到妈那话,又回头驳妈一句:“拖一个抱一个又有什么好?”
妈叹一口气。
我上了楼,洗脸嗽口,换了件白色的裙子,下楼时看看钟,发觉是一点半。
睡得太晚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