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我知道你要我去跟谭氏拼个你死我活。”
我不响。?
“女孩子都像一个师傅交落山的,都惟恐天下不乱。”
我想到南星客,他的基地到底在哪里?推掉他的约会,不知他是否真的生气,看样子他要冷我一冷,也许适才我对他是过火了,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悔念。
我老是学不会温柔之道,唉!
“……硕人,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
“没有什么。”
“丢了工作大不了找一份,明天开始买份南华早报看看。你这个人,说你大安主义,一下子又满怀心事起来。”他也有点不安,“出来了就高高兴兴的玩。”
我唯唯诺诺,“是。”
“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至恒,假如有一个人,他真的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会作何反应?”
“那好呀,天涯何处觅知音。”
“不,是真的你心中每一件事他都可以知道。”
至恒一呆,“太了解也不好。”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有异能可以知道你心中每件事。”
至恒倒抽一口冷气,“那我逃还来不及,那太可怕了。”
我觉得也是。幸亏南星客还有一天半就要告别回老家去。
“硕人,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至恒笑。
但心中又依依不舍,因为南星客断然不会泄露我心中的秘密,能得一知己无所不谈,夫复何求。
至恒说:“硕人,你今天真的心事重重。”
“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看展览,听音乐吃顿饭。”
我有点失望,这么乏味?
以前会觉得志恒懂得生活情趣,现在忽然认为他生活圈子异常狭窄,又自我中心。
正如谭世民宠坏了我,我跟着宠坏了至恒。说不定多出去几趟,世民也会觉得我无聊。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至恒问:“你这么一整晚都是呆呆的?”
“我……呆?”我睁大眼睛。
“而且精神恍惚,在想什么?”
坦白地说,我在想念南星,他的本家,到底在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仪器设备,是什么形状?他有没有同伴?
唉,真的不应同他斗,我对他太有兴趣,是斗不赢的。
“乔,你像灵魂出了壳似的。”
“什么……?”我抬起头。
至恒为之气结,“你这个人,我给你气死!是不是推掉了谭世民,现在心有不甘?”
“谭世民?”我茫然。
至恒怒说:“看看,白痴女一样。”
“送我回去吧,至恒,我今天不大舒服。”
“我不相信,你有什么心事,非得说我听不可。”
我奇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心事又兴趣,你不是一向对我的需要漠不关心吗?”
他不出声。
以往至恒最喜欢说的话包括了“女人还不是希望男人娶她们,老是结婚结婚结婚,女人都是有潜质的女结婚员”之类的侮辱性见解。
不知恁地,以前我努力的包涵着他,并且小心翼翼摆月兑小女人形象来讨好他,在他面前,完全平等,出钱出力,乖的像个灰孙子。
今日我发现,周至恒是个贱人,对他好,一点用处都没有,在那个过程中,我成了他呼之即来的女奴。
女人还是像女人的好,维持小器本色有啥不对?
不要为什么人改变什么,尤其是我并不想同他结婚。
我说:“送我回去吧。”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要到啥地方去白相?别装出一副闷样好不好?给别的女人知道了,我二十年道行毁于一旦,我受不了。”
“请送我回家。”
他也光了火,不再耍嘴皮子,“呼”一声开出车子,就送我回家,头也不回的走了。
奇怪,三年来我都视周至恒的约会为最佳娱乐,甚至在适才未出门之前,还这样以为着,但一刹那我自魔咒中解月兑出来,我自由了。
在家里我夹好三文治往嘴里送。
在南星于他之间我竟会选了他,如今铸成大错。
“算了。”
算了?哼,南星又不知几时再出现呢。
“我一直在这里。”
鸡蛋三文治在我喉咙里险些呛住。
南星!我大喜过望。
“玩得不痛快?”
“少讽刺我了,南星,我出去兜个圈子就回来了。”
“周至恒比谭世民更差,这种人一点诚意都没有,就会占女人便宜。”他酸溜溜的说。
我笑,“我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原地,也没损失什么,别替我担心。”
“自尊,你损失自尊。”
我静下来,过一会儿说:“我有时候会觉得寂寞,市面上没有什么好的男人,周至恒他私生活还算检点,我总共也不过他这么一个朋友,也无所谓什么自尊。”
“像你这样活泼开朗的人也会觉得寂寞?”
“南星,有你就不觉得寂寞,”我忽然冲动兼夹诚恳的说:“你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他啼笑皆非,“我听说过,你们人类最好的朋友是狗。”
“狗是很好的。”我不会在他面前说狗的坏话。
“我像狗吗?”他微愠。
“你是你,但我不会轻视狗只提供的温情。”我说。
“比人好?狗至少不会出卖你?”
我笑。“很多人这样埋怨,但不是我,狗是狗,人世人,南星,你是你。我再生人的气,也不会把他们比狗,这对自身也不公平,况且狗只这么可爱……所以人类的嘴巴……南星,请勿多心误会。”
“你们找朋友真的如此困难?”
“嗯,相信是宇宙性的难题。你们是不是群居动物?你们有没有社会?你有上司,那么说来,你们也有组织,换句话说,亦有人事,如此看来,也应有人类的烦恼,是不是?”
他默认。
“你有朋友吗?”
“不多。”他说:“我们交朋友更加困难,我们有思想探测跟踪仪,连你七年前的思维都可以追查出来。”
我拍手叫好。
“所以地球好得多。”
“因为在地球上,你能测人,人能测你。人同此心,都自私自利。”我尖锐的指出他观点。
他沉默一会儿,“但我们是朋友?”
“是的,朋友。”
他吁出一口气。
“我是否可以去看看你的‘家’?”
他不出声。
“怎么样?”我提高了声音。
“硕人。”
“说呀,别吞吞吐吐。”
“硕人……我没有家。”
我跳得八丈高,“你说什么?”我声线转入高音,“没有家?没有武士复仇式的飞机?没有卫斯理形容的传递灵魂仪器?你说什么?”
“我只是一束游离电波,四海为家,何需飞碟及仪器帮助?”
我呆住了。
仍不能接受事实,“没有家,我不相信,没有生物这么潇洒。上帝还住伊甸园,我知道你瞒着我,这是必然的事,你要老实。”
“在地球上,我没有家。”
“在南星上呢?”
“你去不到那里。”
“我仍不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硕人,”他的声音忽然悲哀起来:“不要逼我。”
我忽然体谅到他的处境,“对不起,南星七号,你有权保留隐私。”
他如释重负。
我吃完三文治,享受一大盘冰激淋。
接着开了电视看长篇武侠剧。
南星说:“我发觉你精神最集中的时候,是在看电视的时候。”他揶揄我。
我仍不忘旧帐:“既然没有家,为什么骗我说有家?”
“我不想你同周至恒出去。”
“嘿!”我不敢相信,“罢唷,什么超级生物,同我们人类一模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都不敢相信你来收集些什么资料,这里根本没有新鲜的事,你照一照镜子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心态。”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懊恼的说:“来到地球后,沾染了习气……”
我颔首,“果然怪起社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