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我去接听,又是那神秘女人的声音。
“喂,庄太太?”
“我知道了,我丈夫有外遇。”我幽默地说。
她收了线。
“我有外遇?”老庄莫名其妙的问。
“人不可以貌相啊。”我笑。
他不理我,揽看小宇进房,小宇那个胖头,在背后看上去,就跟老庄一个模子里
出来的。我爱这两个胖头。
当夜我累极而睡。半夜,电话铃响,又是那女人的声音。
我打个呵欠,“小姐,明天再打来,我要休息。”
“每个星期三,你丈夫都会跟一个美貌的女郎相会,就是星期三。”
“啊是吗?明大再说。”我挂上电话,转身熟睡。
第二天是我到青年会做体操的日子,我那个生了三个儿子的肚脯需要疗理。
老庄开车送我到青年会,我向他吻别。这是我最轻松的几小时。
与我一起做体操的有周太太,但我怀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闲聊来的,最主
要是诉苦。
“庄太太,”她说:“一个女人,最可怜是丈夫有了外遇。”
我以每哩三十咪的速度在踩脚踏车,气喘如牛,勉强问道:“是吗?”
“自然,”周太夸张的说:“啊!那狐狸精会夺去你所有的东西,使你伤心痛
哭。”
我在跳绳,一边唔唔地应着,以表礼貌。
她悲愤的说:“我是过来人,庄太太,你还年轻,你要当心。”
“是,是。”我扒着船。
周太太问:“如果你的丈夫有了外遇,你会怎么办?”
我想一想.“从抽屉底翻出我那张陈皮大学文凭,重新去找工作,带着儿子过生
活。”
“你有几个孩子。”“三个儿子。”
“呀,这幺多!”周大太震惊,更加担心。
我淋浴后换回衣服,在青年会门口等老庄,他依时来接我。
他看我一眼,“你容光焕发,我爱你。”
“老庄,让我们单独相处片刻好不好?一回家简直像干革命似的。”
“好,我们到山顶去吃杯茶。”老庄说。
两夫妻其乐融融地上山顶,在旧咖啡室喝茶,湖光山色,尽在眼帘,哗,太高兴
了。
我跟老庄说:“认识你三个星期,你请我到这里坐,喝啤酒就喝醉了,一味向我
求婚,真是的。”
老庄哈哈笑。
咱们的恋爱生活最乏善足陈,无聊得很,六个月后就计划结婚,筹备了四个月,
找到房子,便旅行结婚,一点波折都没有。
然后就是生孩子,他是独生子,希望多添男丁,什么年头了,还这幺迂腐,当时
我也颇为生气,问他:“我包生儿子吗?”但不知怎地,生一个是男,生一个又是男
的,就这么生了三个儿子。老庄自然当他们是心肝宝贝,不在话下,最乐的还是我的
家公家婆。
“你在想什么?”老庄温柔的问。
“我爱你。”我说。
“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你对于生活怎么样,还满意吗?”
“自然,等孩子们大了,可以入学,到那个时候,咱们又有自己的时间,我们可
以到巴黎去住半个月。”
“最近家事把你累坏了吧?”他爱惜的问。
“还好。”我用手比划一下。
“记得我应允你买的那只白金钻石表吗?我已替你订了一只。”
“嗳,何必浪费?”我客气起来,“不如把那个线省下来,换一辆平治房车,宝
宝他们坐得舒服点也好。”
“车管车,手表是手表。”他坚持。
我亲吻他的手。
老庄说:“咱们就这样恩爱到老,是不是?”
“自然。”
时间过得快,我说:“你上班的时间到了,而我,我要回去看孩子。”
“好,送你。”
老庄把我送到市区,我叫车子回家。珍姐抱着小宙在门口等我。
“太太,”她马上告状,“你去看看小宇,抱着冰淇淋罐子在吃,我真怕他会生
病,吃那幺多,我阻止他,他说要打死我。”
“反了。”我扔下手袋。
小宇在厨房,用一只大匙羹在那里往冰淇淋罐子里挖,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
糊得一头一脸都是。我也不出声,坐在他对面,看住他。
他始终有点忌惮,放下匙羹。
“妈妈。”他说。
“妈妈很伤心。”我简单的告诉他。
“妈妈。一他有点不安。
“你长大了,现在有两岁零三个月了,自己会走路、会吃饭、会说话,就不要妈
妈了。”
“不,妈妈。”他很惶恐,要过来抱我。
“别碰我,妈妈太失望了。”我推开他,“你看你,满头满脑都是冰淇淋,冰淇
淋会替你换衣服吗?你爱冰淇淋多过爱珍姐?你怎么可以说要打死珍姐?”
“妈妈——”
“别叫我,”我生气地说:“我没有这么坏的儿子。”
“妈妈。”他拉住我。
我挣月兑,走出厨房,他追上来,滑了一跤,哭起来,赖在地上待我去拉他。
我站得远远的,“小宇,你给我自己爬起来,你是哥哥,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弟
弟?”
玉姐走过来骂我:“家里平安无事,这太太是要不自在的,非得弄得鸡飞狗走不
可,他是哥哥,也总共得两岁,摔在地上,做娘的竟不去扶他。”
我气,“阿玉,我教儿子,不用你管。”
她不理我,去扶起小宇,又骂:“谁不知道你儿子多?这么糟塌!”
炳!这老虔婆,我又不敢回骂她,她一不高兴走了,我连脚都得跳上来做。
我忙着收拾厨房的残局,对于小宇的失去控制非常不满。
电话铃响了,我出去接听。岂有此理,又是这女人的声音。
“庄太太,你丈夫今天又去与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我正没好气,索性拿她来出气,“你这个死八婆,我在这里忙得半死,你还来寻
我开心,拿这种无关重要的事来嚷嚷!你撑饱了你!”
“喂,”她的声音也大了,“我可是为你好。”
“见你的大头鬼,我才不在乎。”我大力挂了电话。
一转头,看见小宇站我身边。我睨他一眼,坐下,翻报纸。
“妈妈,原谅我。”他可怜巴巴的说。
“你去叫珍姐原谅你,你要打死的是她,又不是我。”
他移动着胖胖的小腿去找珍姐。孩子们从小不教,大了就无法无天。
我斜眼看见他与珍姐咕咕哝哝说话,阿珍淌眼抹泪的,两人拥抱在一起,我放下
了心。
阿玉大叫一声,“喝女乃了。”瓶子罐子杯子一大堆排将出来。
就一会儿又会叫:洗澡了!
吃饭了!睡觉了!我的日子就这么过的。
午后在沙发上坐坐就憩着了,两小时后醒来,小宇睡我脚后,小宙在身边,宝宝
在我怀里。两个佣人抽空在折衣服吸尘,一片宁静。
我看看这堆小人儿,全是我的心肝宝贝蛋,心头上有股形容不出的满足与快乐。
实在太好了。
小宙先醒,“妈妈抱抱。”
我拥他在怀内,刚刚一个怀抱,重叠地,比抱着黄金都快活。
我模他的头发,深深闻他的脖子,拍他的背部。
孩子们需要注意,如果经济能力许可,主妇还是在家与孩子们多接近的好,尤其
是有三个孩子,更要小数服从多数。
我如出去赚钱,何止八千一万月薪,但孩子们怎幺办?我是不放心把他们交在佣
人手中的。
小宙跟我说:“哥哥怕妈妈。”他咕咕地笑,已长了六个牙齿,可爱得不得了。
“你怕不怕?”我呵他痒,“嗯?怕不怕?”
“怕,怕。”他躲来躲去。
“怕不怕爸爸?”我再问。
“不怕。我只怕妈妈。”
我也笑。老庄一直让我扮演反派的角色。小宇翻一个身。
“嘘,别吵哥哥睡觉,你也是哥哥,哥哥都很承让弟弟,知道没有?”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