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文华就问:“你自幼立志做地质学家?”
栩真笑答:“是,最先吸引我的,是地球两极的磁场,那年我七岁。”
饼一会儿,她也问文华就:“你呢?”
他苦笑,“我?我自幼的愿望是将来的生活素质可以好一点。”
栩真一怔,说不下去。
程女士过来,“小就,过来,有话同你说。”
文华就仍然十分尊重导演。
程女士似笑非笑地低声问:“着迷?”
文华就叹气。
程女士挪揄他:“这才发觉原来世上真有气质这回事?”
文华就无奈地颔首。
程女士十分同情他,“两个世界里的人,不要妄想。”
他不出声。
“你身家已以亿计,是行内状元,万中无一,切勿自寻烦恼。”
文华就想说话:“导演——”
“她不适合你。”
文华就沉默。
助手拎着手提电话过来,“小就,刘俐俐找你。”
他说:“我不在。”
程女士拍拍他肩膀,“去读稿吧。”
他一本正经站到栩真面前,“请问王博士,为什么说,地壳时时刻刻都在活动?”
栩真哈一声笑出来,这点纯真令人心醉。
实验室外围观的人渐多,需要打发。
“稍后每人派发一张签名照片如何?现在请勿阻碍拍摄。”
栩真轻轻问:“时时被影迷盯着,可怎么生活呢?”
他笑答:“没有他们跟着,才不能生活呢。”
栩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十分平易近人。”
文华就说:“你也是。”
栩真笑:“我是普通人。”
“同我一样。”
他们总是一样,千方百计成名之后,又想做回平常人。
“走红的滋味如何?”
“非常好,我十分珍惜。”
“那你会红很久。”
“谢谢你。”
导演喊,“请到这边来。”
两人又拍摄了一个片断。
“你每天都在这实验室里工作?”
栩真答:“每天超过十二小时。”
“有时也出去外勤吧。”
“所以都晒焦了。”语气中却没有遗憾。
他搔搔头,“世上原来有这样的职业。”
栩真说:“各行各业,百行百业,我有一位朋友是潜水艇艇长,又有一位叔父是动物园管理员。”
文华就接上去:“还有诗人、画家、作曲家。”
助手探头过来、“小就,章老板找你。”
“我不在。”
栩真笑:“原来真的可以自己说自己不在。”
文华就尴尬了。
栩真别转面孔,会不会太热络?当心造次。
有人斟了两杯热茶过来。
文华就递给她一杯。
“为什么叫你小就?”
“十八岁入行。”原来如此。
“为什么叫你王博士?”
“我十九岁就考到博士学位。”
文华就也只得点点头,片刻他问:“博士会跳舞吗?”
“会四步,还会玛克兰娜。”
“我今晚八时来接你。”
“你有我的地址?”
“我会找得到。”
这时工作人员又大叫:“小就,打灯。”
他们最后拍摄的一段是这样的。
名歌星问地质学家:“地壳里为什么有各种各样的矿物?”
栩真看着他的眼睛,有片刻失神,几乎忘记功课。
她终于说出正确答案。
导演喊:“大功告成!”
外边的歌迷一涌而入,有几个还是栩真的学生。
栩真避开他们,走入教务室。
陆教授笑说:“多么英俊的男子。”
栩真也笑,“小时候,母亲老是对我说;一个人的外表不要紧,美貌不是一切,内涵才最重要,可是现在才知道,长得好真占便宜。”
“可是在说自己?”
“我?我哪有资格。”
陆教授轻轻说:“选对象呢,还是同道中人好。”
栩真忽然大胆地与陆教授论及功课以外的事:“那么,恋爱呢?”
陆教授居然也一本正经答:“我不肯定,那一定是十分飘渺的感觉,忽来忽去,把握与否,看你自己的取舍。”
栩真在这方面象个小学生,“会受伤吗?”
陆教授笑,“生命苦短,光吃甜品,管它呢,豁出去算了。”
栩真骇笑,没想到陆教授有这样洒月兑的一面。
傍晚没课,她回到宽敞的宿舍休息。
客厅忽然大得空洞,说话似有回音,栩真深深觉得寂寞,她好想快些赴约。
她更衣沐浴,打开衣橱,选了一件小小晚装黑裙子出来,挂在床边凝视。
今晚,要出去跳舞呢。
靠在沙发上一会儿,竟盹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空颜色绚丽,上半截淡橘黄,下半截浅紫色,真是奇景。
栩真换上衣服。
没想到他那样准时,八时正门铃便响了。
栩真去开门,看到的是邻居小朋友。
“妈妈让我来借苹果醋。”
栩真进厨房去拎给她,“不用还了。”
“谢谢。”
栩真也不觉失望,扭开电视看新闻。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这个时候,文华就正在录音。
他急躁地扯下耳筒摔到地下,“我不做了。”
助手看着他,“今晚一定要完工,哪怕做到天亮也得赶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要出去一会儿。”
“你明知今晚没空,为何约人。”
“你别理我。”
“我不理还有谁可以理,跟了你十年,我是忠是奸,你心里明白。”
文华就颓然坐下。
助手轻轻说:“不是你的对象,不必浪费时间。”
这时,录音师报告说:“小就,俐俐来了。”
助手加一句:“俐俐会等你,俐俐是明白人。”
文华就说:“我出去两个小时就回来。”
助手举起双手,“你是大明星,你知道取舍。”
文华就伸脚去踢他。
半晌,他无奈地捧着头说:“你去代我推掉约会。”
一看时间,已经八时半。
助子不动声色,静静走到会客室打电话。
大学接线生已经下班,他为人机灵,搭到新闻处,当值人员查了半晌,才得到王栩真博士办公室号码,苦苦哀求,人家才把住宅电话给他。
这时,刘俐俐婀娜地过来纳罕地问:“这么扰攘,干什么?”
助手无余地苦笑。
电话响了。
栩真过去听,那边却是另外一个人。
“栩真,你忘了今日是冼光祖订婚宴?”
栩真一怔。
“大家都在等你,马上更衣来吧,打算介绍男朋友给你呢,那人来自美国麻省,同你一样,十多岁就考到博士学位。”
栩真看看钟,只得说:“好,我马上来。”
她挂上电话,嗒然取饼手袋,开门离去。
她关上门,电话铃又响,这次,她没听到。
文华就找到会客室来,“电话有无人听?”
助手耸耸肩,“也许,人家已经忘记你的约会。”
“不会的。”
助手把电话给他,那边的录音机开动,的确是王博士的声音:“请留言,我一定尽快回复。”
文华就说:“她不会忘记。”
“小就,醒醒,人家不打算赴约。”
录音师出来催促,“小就,最后一次。”
王宅的电话静止。
没有人留言。
栩真正驾车赴约,那是另外一个约会。
她惆怅地想,一定是听错了。
也许,人家只是问她可有兴趣跳舞,或者,说八时可能有空打电话来问她几时有空,不过是礼貌。
她定是误会了。
栩真到了冼家,门一开,大家哄然,“来了,来了,李衍文,快过来,给你介绍王栩真。”
这个约会,不是那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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