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平静静答:“太相爱的人是不适合结婚的。”
“至少你承认爱我。”
“我没有那样说过。”
这时,维平过来按住妹妹的手,示意她挂断,可不是,于振光随即说:“学平,过来看看我的礼服,料子在阳光下有点不对劲。”
学平立刻说:“再见,我要忙去了。”
放下电话即时走到夫婿身边。
“可不是,怎么有点深蓝色味道。”
于振光一言双关,笑道:“来不及了。”
学平温柔地答:“谁说不是。”
她把大哥拉到一旁,“维平,刚才我看到一个人。”
“谁?”
“像是你从前的女友夏碧莹。”
维平一怔,随即说,“碧莹在火奴鲁鲁,而且,今日没请她,你肯定看错了,况且,时间还早,客人一个未到。”
“真的,刚才在楼梯间——”
“学平,你并无见过夏碧莹。”
“我看过你俩合照。”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今日是我家高兴日子。”
不知不觉,维平额角冒出汗来。
学平只得拍拍他肩膀安慰他。
她知道夏碧莹是大哥至爱,呵,但也是他至恨。
学平走下客厅去找那个女郎,她一定要看个清楚。
王宅极为宽敞,居住面积约有七千多平方尺,花园一万尺,真要找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尤其是今天,工作人员与亲戚挤在一起,耽会人客又将莅临,两三百个人哪,不可能张张面孔看清楚。
王维平被妹妹提醒,心中忐忑,也朝花园那边巡过去。
举行茶会的地方搭着淡绿色的帐篷上盖,乐队正在试音,有人吹起色士风来,音色甚美。
维平像是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形,他立刻放心了,不,不是碧莹,她比碧莹高。
她轻轻坐到乐队附近。
维平坐在她后边三排之处。
他看到她有一管笔挺的鼻子。
那是与诗诗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诗诗永远像可爱的小女孩,但是这个女郎虽然年轻,却有成熟风韵。
这是谁?像学平一样,他觉得这个陌生女子面熟,刚想走过去看仔细,忽然心中一动。
李杏芝。
维平的心一跳,是,像李杏芝。
她怎么不请自来?
案亲知道她在这里吗?
维平踌躇了,总该打个招呼吧。
正在此际,有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维平吓一跳,转过头去,看到妹妹。
学平取笑他,“作贼心虚?”
“我看到那个女子了。”
“是否你的旧情人?”
“不,像李杏芝,你看。”用手指向前。
学平一怔,即刻跟着大哥的手看去。
可是乐队之前空无一人。
人已经走了。
学平失声问:“李杏芝,你还记得她?”
维平苦笑,“怎么不记得,家里为她闹得人仰马翻,不过是三年前的事罢了,母亲到今天心情才比较平复。”
学平说:“但母亲已经变了许多。”
维平点点头,“是,现在她什么都不大计较,亦不起劲,凡事得过且过。”
“可不是。”
“你肯定那是李杏芝?”
“像透了。”
学平叹口气,“别告诉爸。”
“一定要警告他,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别让妈见到她才真。”
“对对对,你去同爸说一声。”
维平义不容辞,去找他父亲。
这时年轻的一群客人已陆续来到。
学平问佣人:“太太呢?”
“理发师来了,太太在起坐间梳头,小姐,叫你也去。”
“我不用。”学平自去招呼老同学。
在书房里,王国豪问儿子:“你看到谁?”脸色已变。
“李杏芝。”
“不会的,她不会来,我马上打电话给她。”
“父亲,”维平十分意外,“你一度同她还有联系?”
王国豪不回答,伸手拨国际直通长途电话,电话很快接通,王国豪听到那边声音,镇定下来,微微笑,“好吗?”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王维平听见父亲答:“挂着你,故此与你讲几句,是,场面很热闹,多谢你的祝福。”他把电话挂断。
王维平发愣,他一直以为父亲已与那年轻的外遇断绝了关系,现在看情形,他俩不但没有疏远,且更进一步亲密来往。
“爸——”
王国豪扬扬手,“杳芝一直住在温哥华灰点。”
维平大吃一惊,“妈知道吗?”
王国豪答:“相信有所闻,她在亲友之前下了台,已不再计较。”
这是父母之事,维平觉得他不宜多讲。
王国豪忽然透露更惊人消息,“维平,你已是一对孪生子的哥哥。”
维平张大了嘴。
“他们叫德平与远平,十八个月大。”
维平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王国豪拍拍儿子肩膀,“请暂时代为保守秘密。”
他推开书房门离去。
留下王维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书房中。
在泳池旁边,学平拉住准夫婿,“这宴会里有位神秘女客。”
于振光笑,“谁?”
“还没看清楚。”
“那我先介绍老朋友给你认识。”
“振光,看,那女郎站在紫藤架下。”
于振光一怔,朝花丛看去。
那十多株紫藤已有手臂粗,结满一串串花蕾,如一片紫雾,芬芳扑鼻。
花下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于振光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他看到的是刘倚石。
她终于没放过他,趁着他结婚的好日子,终于寻上门来。
于振光背脊冒出冷汗。
“新娘,过来让我们祝贺你。”
于振光略分神,转瞬间那女郎已经走开。
学平喃喃自语:“她是谁?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影。”
于振光已吓得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刘倚石是他的旧女友。
他不是不喜欢她,可是,总嫌倚石离过婚,而且,育有一个孩子
一早他就没打算同她结婚,可是,又乐意有那一个人填他时间空档。
本来也无所谓,大家都是成年人,倚石经济独立,十分能干,在外人面也广,交际繁忙,照说,感情生活也不会是她生命的全部。
可是有一日有事龃龉,于振光失言,他竟对倚石说:“我知道,你不过想我同你结婚!”
他记得刘倚石怔住,然后笑笑,目光陌生,像是不知道怎么会认识于振光这个人似的。
之后他俩疏远了。
于振光认识王学平之后.竭力追求,在这段日子里,他却时时挂念倚石,同倚石在一起,他与她平起平坐,十分舒适,倚石有智能,公私事都可给他忠告,不像王学平,从头到尾是个宠坏了的小鲍主,不知米价,事实上她不知任何物价,于振光毫不犹疑王学平终有一日会问穷人“何不食肉糜”。
但她是王国豪的女儿。
他们的孩子将会是王国豪的外孙,即使这次婚礼迹近入赘性质,于振光也在所不计。
是,宴会中根本没有于家亲戚,他父母早逝,与两个大哥又不来往,岳父问起,只说已经移民南半球,一时赶不回来。
于振光低下头,今天有谁会注意到他?都围牢着一朵花似的王学平。
在这个时候想起倚石,不是没有原因的。
会不会心底有一丝后侮,他娶的是王学平不是她?
想真了,于振光不再害怕,反而添一丝惆怅。
不,刚才一定是眼花,倚石才不会来搞局,她心高气傲,真不屑做这种事。
于振光低下头,开始沮丧。
他静静躲到图画室去。
王学平与朋友玩得不知多高兴。
“一会儿待她换上婚纱就把她扯出来扔进泳池。”
“对,泳池就是用来这样用的。”
“王学平,真不能想象你会为人妻。”
“一个人总得结一两次婚,哈哈哈哈哈。”
学平觉得这样规模的舞会一年举行一次就差不多。
她不敢喝太多,晚上还有一档,醉了支持不住,父亲会骂。
学平深深知道,世人均当她怪物是完全无所谓的一件事,可是她不能激恼父亲,否则一切享受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