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头看向和草,季书瑆满脸的不解神情,“怎么这样问?”什么意思?
和草叹口气,“郡主,奴婢从十年前跟您一起从深宫来到长安城住下,或许您认为您仅是季府的二小姐,但以实际来看,您终究是位郡主,身受皇泽圣恩庇荫,您的夫婿……绝不可能是位无品无阶的武夫!”缓慢的跪地,和草的措词恭谨,对季书瑆行起皇族之礼。
为什么人人都要说她受到皇家庇佑?那根本就不是她要的。“身受皇恩从来都不是我要的,我的丈夫要由我自己选择,没人可以左右。”外表的柔弱不代表她的个性也是如此,她的个性可是比大姐还要偏激跟固执,只要认定,没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不然她也不会守着诺言,等了于慎七年的时间。
“郡主,您要仔细想清楚。”和草苦口婆心,不想小姐最终落得一场空。
“够了,我想得很清楚,我的夫婿要由我自己选,这是皇室欠我的!是皇室的恩怨夺走我的父母,这郡主的身分……”哀伤的扫过一身的锦衣华服,双手握拳,“我从不希罕,如果这郡主的身分是要拿爹娘的命来换,那我宁可不要!”
和草是如此、华姒芸也是如此,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到这光鲜亮丽的郡主称号?她们也不想想这个称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如果是这样,那郡主为什么不对公主提及您跟于总护卫之间的事呢?”事情要真能如季书瑆所说,那她为什么迟迟不敢将两人的恋情告诉公主?这不就代表她心底也知道两人之间的身分终究会成为一个挂碍!
“这……”撇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人影正是于慎,季书瑆心知肚明,她是不敢对大姐说,因为大姐已经为他们背负了太多,虽然明知道说出口,大姐一定会为她达成心愿,但她怎么忍心又让大姐再为她牺牲什么。
但是慎哥又何尝不是为她付出许多,要不是为了她,当年慎哥也不会阴错阳差一走就是七年的时间。
马车仍然驶动着,但两人之间却是沉默无语,和草静静的跪在马车里,心里暗忖着:她不忍又如何?她恨不得能为二小姐做些什么,但凭她的身分又能做什么?
季书瑆黯然不语,心里正挣扎着,但她咬紧下唇,怎么也不想放开慎哥的手,她已经松开七年了,她不要也不愿再放开。
“小姐,不然你跟于总护卫离开吧!”想了又想,和草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离开?
“小姐,只要你跟于总护卫离开金玉皇朝,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天下之大,总有小姐跟于慎的容身之处吧!
这说法让季书瑆更是觉得哭笑不得,“你想得太单纯了,你不是说我贵为郡主吗?我若是跟慎哥私下离开金玉皇朝,你想难道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吗?”摇摇头,她想过了,等这次祭祖后,她要找个时间同大姐说清楚,这样会比较妥当点。
至于离开?她只怕这一走,不仅会让她跟慎哥成为金玉皇朝的敌人,更会拖累到大姐,礼部的人对大姐一向颇有微词,这一走,正好让他们逮到机会。
和草还想说些什么,但马车已经停下来,后方的布幕也让人掀开。
“到了。”于慎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季书瑆对和草摇头,表明不想再谈;她伸手让等着搀扶她的于慎扶下马车。
和草叹口气后,也跟上他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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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的祖坟地在离长安颇远的一个山间,四周是茂密的竹林,左边不远处有着一条小溪,风景优美;右边是个断崖,从山头望下去,远远的还能瞧见长安城的影子。
护卫们将马匹牵到一旁的草地上休息,几个大男人快手快脚的帮忙除去坟上的杂草,和草同季书瑆两人则是将车上的祭品一一摆设在墓碑前方。
细小的雨丝不停从天上飘下,和草将蜡烛燃上,季书瑆手上拿着香火,分了一小束递给于慎。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到墓前闭上眼,虔诚的焚香祷告,一会儿后,和草才上前将两人手上的香取下,插到墓碑前的香炉上。
蹲子,季书瑆拾起一旁的冥纸缓慢的烧着;于慎紧跟在她身旁,垂眸看着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早上那种莫名的不宁又袭上她的心头。
“在想什么?”于慎拨开她拿在手里快烧上她手指的冥纸。
“想爹娘。”这是实话,年年都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特别有感触,“你知道我们季氏都是名医一族吧?”
于慎点点头。
又拿起一叠冥纸烧着,“爹跟娘的医术是我们季家最好的,但最终仍逃不了一死,当年爹自愿试毒来救太子时,娘也义无反顾的追随着爹的脚步;爹娘一生恩爱,就连死,娘也不想离开爹!那件事过后,我们家所有的医书都让大姐烧光,她还要我们立下重誓,声明此生不得再学医术,因为她不愿我们步上爹娘的后路!”在红黄交错的焰火下,季书瑆回想起当年大姐的举动,在焚烧医书时,她记得大姐的泪水从没断过,就是一直烧着……她从不知家里究竟有多少医书,但她知道,大姐该是都烧光了!
而当时那种心痛,就像是把她的心也丢进火里燃烧殆尽是一样的!
但是……也许是命吧!他们季家终究还是逃离不了自古以来的命脉传承,季家……还是有人步上了爹娘的后尘……
“嗯。”原来如此,难怪他怎么也想不透,以医术起家的季府,为什么没半个人懂医术,原来是季书玥早有先见之明,不愿再拿季家的人命来换取皇室的恩典。
兰贵妃的私心带给这个家多大的伤害?但可恨的是,这人目前还潜藏在外,四处兴风作浪,季府不时有一些黑衣人出现,他最近也赶走了好几个。
蓦地!
于慎突然站起身子,脸色凝重,看着茂密竹林深处一隅;几个在一旁帮忙烧冥纸的护卫看他的样子,也赶紧跟着站起身,神情戒备,手也伸向腰间系的大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于慎始终没转开目光,一旁的护卫也愈来愈紧张,连季书瑆跟和草都让人拉到一旁,气氛沉重,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
终于竹林里传出沙沙声,好似有人用脚踏过落在地上的竹叶,一个鲜红色的身影缓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先是讶异了一下,季书瑆不解的看着来人,“华姒芸?你怎么知道这里?”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季氏的祖坟位在山间比较隐密处,除了季府的人外,根本没有外人知道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华姒芸不语,只是用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眼光凝睇着他们。
于慎的心下一紧,耳朵动了动,抬头望着四周,果不其然,竹林里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每个人都是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看上去同他在南皇国剿灭的山匪是一样的人。
“快走!”他朝一旁的护卫吩咐,将季书瑆推向马车,除了他们骑来的马匹在另一边,马车则是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季书瑆也知道情况不对,抓住和草的衣袖,两人在护卫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走不了的,凭这些人,你是离不开的!”华姒芸以痴痴的眼神直盯着他,涂抹得红艳的唇轻声道,身上的红纱让狂风扬起,痴迷的神情中可见到些许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