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无可奈何地转身自梳妆镜旁端起一盆洗脸水,二话不说,一把掀开女儿温暖的被窝,将整盆水一古脑地淋在睡意犹浓的茉莉身上。
“起床啦!贪睡鬼。”
随着倾盆而下的水柱,一阵如杀猪般的修叫声自这栋百年古宅中响起,划破宁静安详的山区早晨。
“妈,你想亲手谋杀女儿吗?冷……冷死人了!”茉莉被冻得跳起身,举手抹去脸上的冰水,睡意尽失的瞪着盛妆打扮的母亲:
拜托,这两天为了学习那些鬼结婚礼仪,她已经被折腾得半死,现在连个觉也无法好好睡,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你如果不想让风之臬受苦,就立刻给我换衣服去!”雪子说这话时仍然轻声细语、面带微笑,她那典型京都传统妇女的优雅气质,令不少人为之着迷赞叹。
“哼!还说人家粗野,妈妈以前还不是半斤八两,粗鲁死了。”想到她一大早就被母亲泼盆冷水,茉莉不禁满肚子气。
听说妈妈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比起现在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当时非常有名、横行街头的女飞仔,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要不是后来遇到她老爸,性情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她妈妈极可能成为关西地区的大姊大。母亲当时的丰功伟业就连自己也自叹弗如。
这些前尘往事都是由她外婆口中得知,若非她亲眼瞧见外婆所私藏母亲年轻时的叛逆照片,打死她都不相信照片中那位身着水手服,骑着一辆大型哈雷机车,嘴里叼根烟,头上抹着厚重发油,面孔像极自己的不良少女,竟会是她的亲生母亲?!
所谓女大十八变,她的母亲大人恐怕有拜孙悟空为师,将七十二变全学会了,否则哪能如此神通广大,将自己由一个人见人厌的街头太妹转变为人见人爱的京都才女?
京都才女呀!这个吓人的头衔她连碰都不敢碰,多烫人呀!
“茉子!”雪子责备地望着努起嘴的她。
“好嘛!好嘛!为了风之臬着想,我现在立刻去试穿礼服,可以了吧?”茉莉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随即拧着湿漉漉的上衣走出卧房。
第二章
“茉子,一会儿上杉家族来的时候,你可得淑女一点,千万不要开口乱说话—还有,晚餐后的王笛表演也别忘了,记得把笛子准备好,不要忘记妈妈昨天教你的那几首谣曲,知道吗?”冷泉雪于不放心的交代着茉莉。
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折腾后,好不容易才让臭着脸的茉莉换上一套正式的窄袖和服,现在她才知道要让仿佛是过动儿的宝贝女儿静上几分钟,简直比训练一只黑猩猩跳火阁还要困难;唉!女儿和自己太过相像,不知是该可喜或是可悲?
“放心,我会当个哑巴,任人操控的傀儡女圭女圭。”茉莉的神情显得不悦。
罢才母女两人为了上不上妆的问题争执个老半天,极力反对化妆的茉莉在抗议无效后.终于沉着脸让美容师沾着白粉涂在自己的脸,颈、肩、胸一带。那黏稠的白色液体令她感到极不舒服。然而,化完两小时的妆也就算了,最糟的事却还在后头!
她像个木头人般,任由家中三、四个老仆人在自己身上穿上一层又一层的深红包宽裤裙、粉红色单衣、淡紫色中衣和黄色上衣,最后还披了件明黄色的绫织小庇,整个人打扮得像极了摆在玻璃柜中待价而沽的人形女圭女圭。原本短发的她还被迫戴上了一顶长及腰部的假长发,令她差点没口出秽言,一把扯掉那顶重得要命的假发。
此时的荣莉相当后悔,她生气自己为了修好风之桌,便不顾一切的答应母亲这件蠢婚事。以她大小姐向来的火爆脾气,老早转头就走,要不是那个大胡子害她的风之臬被撞得伤痕累累,她才不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摆布,受人要协,她美好的春假也不会白白浪费在这个鬼地方
哼!给我记着,大胡子,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有你好看的!
“茉子,别板着脸.丑死了!”雪子提醒撇着脸的她。
“我也觉得这种打扮丑毙了,好像含冤而死的女鬼日本女人干嘛有事没事就拿油漆往自己脸上涂,真没有审美观念。”她拉了拉身上的细针织腰带,皱眉蹙眼地抱怨。
“乖女儿,你就先在房里休息,等上杉家人一到,我就会叫人领你出来,乖乖待着!”雪子笑看生着闷气的茉莉,完全不介意女儿月兑口而出的气话。
茉莉的脾气和个性跟她年轻时太相像了,不但倔强且直肠子,做任何事全凭一股冲动,有口无心。身为母亲的她,能够了解女儿此刻的心情,也就不过分苛责她。
“穿上这身累赘的衣服若还能够到处跑的话,那么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赶快滚蛋,她可没有太好的耐性足以继续应付她们。
雪子和老仆人相继离开之后,茉莉吁了一口大气,顾不得身上那一层层的笨重衣物,整个人立即趴在榻榻米上。“累死了!”她沉吟。
正当茉莉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时,一阵若有似无、忽远忽近的笛声骤然飘人她的耳边。她猛然惊醒,整个人坐了起来。
“这笛声……”她低呼一声,仔细聆听这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怨笛声。那熟悉的旋律、沧桑空洞的笛音,令她整个人为之一愣,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我听过……我一定听过这个笛声。谁?究竟是谁在吹笛?”
仿佛内心深处某种沉睡已久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茉莉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也许是担心这若有似无的笛声会嘎然停止,她像中了邪般,拼命的到处张望、四处寻找。“这该死的和服!”茉莉边咒骂边拉着裙角,费力地小碎步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穿过铺满白石子,养有肥硕锦鲤的精致庭圆,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直往冷泉古宅后方的樱花林奔去……
星河学园应援团总部
“美珠姊,不好了,龙虎帮的老大派人送来战帖,指名要我们把它亲手交给茉莉姊。可是大姊头人又不在,我们该如何是好?”一位穿着黑衣、黑裤的年轻女孩行色匆匆的跑进来,将手中一封印有龙虎标志的红函交给正在万牌的程美珠。
“这还不简单,把信给拆了不就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浓妆艳沫的美珠边拆信边用那不甚标准的台湾国语回答。
“可是龙虎帮指名一定要茉莉姊亲手拆信……”
“罗唆,由谁拆信不都一样。大姊头不是说过,只要她不在,团里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我全权负责?现在她人在日本,理所当然由我代理她的职务,真是死脑盘。”美珠斜睨她一眼,随即将已拆封的信纸展开来阅读。
“美珠姊,信里写些什么呀?”其他正在打牌的小太妹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扑克牌,统统围靠在美珠身边。她们很好奇龙虎那位从不轻易露面的老大,究竟为了什么事情如此大费周章、故作神秘地写信给她们的大姊头?搞不好这是封文情并貌的情书,否则何必非得指名要大姊头亲手拆封才行?
“这……”过了一会儿,只见手拿信纸的美珠脸色惨白,花花绿绿的彩妆竟也遮掩不住她脸上的那份惊惶。“惨了,这回把事情玩大了。”她颤着手,神情十分凝重。
“美珠姊,到底是什么事情?快告诉我们呀!”旁边其他姊妹见她神色不对劲,不禁紧张地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