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孩,传承香火一个就够,多的也只是分家产罢了,所以儿子的名字,他只取到第十,排行十一以后,皆以顺位称呼。
而慕容橤排行第二,更是正室所生,坐上慕容家未来庄主之位如探囊取物般,非他莫属。
当然,如果他爹在听到闻人醉欲结束合伙关系没劈了他的话。
急冲进大厅,气喘如牛的慕容橤一坐至椅上,拿起一旁备好的茶,仰头就灌。
他这如火烧的逃难样,看得早在大厅里的慕容虎气愤地吹胡子瞪眼睛。
“干啥,后头有人追杀你?”去,不成材的东西。
慕容虎纵情酒色多年导致嗓音吵哑难辨,苍老得超出他实际年龄许多。
听到这如遭砂纸蹂躏过的破锣嗓子,慕容橤喝下的那口茶险些全喷出来。
“爹。”方才进来,怎没瞧见?
“嗯。”慕容虎没啥好脸色,瞟着作贼心虚、双眼四处瞟的儿子,“和闻人醉谈得如何?”
扬州的琉云绣坊生意好得不得了,名声更是响亮,为何他所分到的还是那么一点。
慕容橤贼眼转了圈,开始抱怨起来,“爹啊,你都不知那闻人醉今儿个真是欺咱们慕容家太甚。”
慕容虎挑高灰眉,“怎么个欺法,总不会断了彼此的生意来往吧?”
慕容橤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爹,你猜得还真准,他不但扬言要结束合伙,还把我轰出问客庄。”
想来就呕,想他慕容二爷在金陵的名声可是响叮当,走到哪不是让人奉为上宾,就这闻人醉敢给他脸色瞧,这屈辱他会加倍讨回来的。
慕容虎如遭雷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真个是要活活气死他。
近在耳边的如雷吼声,震得慕容橤耳膜嗡嗡直响,回音久久不断。
他掏掏耳,移身挪远些才心有余悸的说着他事先想好的说词。
“哎哟,爹,你吼那么大声也没用,更别在心里抱怨我坏事。说来说去都是爹你不好,没事叫我今天上问客庄,结果哩,讨了一身秽气。”
他将刚刚在问客庄听到的消息,加油添醋地说给慕容虎听,当然,省去了他要人节哀的那段。
慕容虎听完,两道下垂的灰眉慢慢的纠成一团。
“他弟弟遭人暗算,所以他恼火的将气出在无辜的你身上?”
这有可能,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可没了闻人醉这有力的生财靠山,他们怎么办?
摩挲着下颚,慕容虎思索了半天,想不出可以再跟闻人醉合作的好计策。
他一抬首,看见儿子眼中散发的贼光,“橤儿,你可有好对策?”
慕容橤诡贼的附在他耳旁,轻声说出自己寻思良久的计谋。
慕容虎听完后,不怎么看好这方法,质疑的问:“行吗?闻人醉可不是傻瓜,况且他少近。”
市井早已流传闻人醉有断袖之癖。所谓无风不起浪,若贸然将女儿送去他庄里,难保不被赶出来。
看穿慕容虎的担忧,慕容橤拍着胸保证,“放心,爹,将瑊妹送去小住的计策绝对万无一失,我敢跟你保证,闻人醉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你怎知道?”慕容虎好奇极了。
慕容橤故做神秘的嘿笑数声,“杭州花魁告诉我的。”
“败家子,”他被气得快晕厥过去了,“玩女人玩到杭州?金陵还玩不够啊?”
慕容橤肩一耸,撇开头,暗地翻白眼。
骂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几乎快踏遍江南的妓院了,还有资格骂他。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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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了八天,终是等到平顺捎来进城的消息。
闻人醉一接到消息便策马前去。
而忧心爱子成疾的童梅,此刻正由着一张脸、肿着一双眼,焦急不已地在门外引颈眺望。
若非庄内因需要而请来十数位名医,此时的她只怕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童梅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身后还跟了一堆伸长脖子的仆佣,每人脸上都有着相同的焦急。
终于,童梅按捺不住心慌,向陪着她走来走去的平富提议。
“富老,你派个人去看看,看是不是路上给事耽搁了,怎么这么久?”
“老奴马上去。”平富早想这么做了,他揉着酸疼的颈子,转身往里走。
才跨进门槛里,就听得仆佣喊道:“回来了,庄主他们回来了。”
话声才落没多久,就见闻人醉骑马在前,他的身后是几人扛着一软榻,正以平稳的脚步慢慢行来。
马蹄才停,闻人醉便跃身下马,对着仆佣们下达一连串的命令,一眨眼,众人已领命散去。
焦立于一旁的童梅待闻人醉交代完所有事后,才揪着心开口。
“醉儿,醇儿的伤势严重吗?”几日所听,不如见面一探。
闻人醉睑色瞬间僵冷,“不太乐观。”
他避重就轻的话听得童梅整颗心坠人谷底,纤弱的娇躯禁不起打击的摇摇晃晃。
一旁丫环见状,忙上前搀扶。
闻人醉看这情形,更不敢把实情说出。
“青儿,扶夫人回房。”他现在是一颗头两个大,又要顾及梅姨的身体,又得操心弟弟的伤势。
“不,”童梅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撑得住的,醉儿,别对梅姨这么残忍。”
“梅姨。”闻人醉无奈又疲惫的低叹。
他知道梅姨只是心疼儿子,他又何尝不心疼呢?乍见醇弟的伤,他
“梅姨,不管你待会见着了什么,记住,别太激动,免得心疾又犯。”
隐含提示的话童梅焉会听不出。
她抖着无血色的双唇,看向软榻。
揪着心口,她缓步靠去,伸手掀开垂覆四周的轻纱
天!她的儿啊!
蓦然一阵昏眩袭来,下一刻,童梅倒进闻人醉张开的双臂中。
他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任谁看到原本尔雅俊俏的脸让人划了由额至下颚的大叉,没有不受惊吓的,何况是自己的爱子。
吩咐平顺将软榻直接扛入闻人醉的七巧轩后,他抱起童梅,先送她回兴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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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名大夫围在闻人醇床前,不住的交头接耳,讨论彼此把脉的结果。
平顺屏息的立在一旁等候大夫开出方子好去抓药。
可半天了,没一个吭声的,只是一个劲地在那摇头晃脑又叹气。
平顺按压着额头,不难想像闻人醉待会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丙然,闻人醉一踏人房内,见大夫们个个面有土色,脸色倏地转为阴沉,连周遭空气都为之冻结。
“情况怎样?”他心底约莫知晓这群大夫诊不出个所以然,仍不肯死心的问。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跳出来承受闻人醉欲杀人的怒气。
此等表相,看得闻人醉怒火狂燃,若非碍于醇弟卧于床上,他早将怒气化为暴吼了。
等了半天,他的鹰眼眯成缝,微微闪露的眼神写着残忍。
“没人敢说话?”他勾起唇,扬着阴鸷的冷笑,“很好,平顺,传话下去,将这些人药铺招牌全给我砸了。”
“啊”
一阵惨呼响起,闻人醉笑得更冷了。
“一群庸医,留你们何用?”
惨呼瞬间转为惊愕无比的抽气声。
素闻问客庄庄主温文有礼,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可信,他凶恶的如幽冥地府来的索命鬼,吓人无比。
众大夫以为他那句“留你们何用”是要杀了他们,吓得缩成一团直讨饶。
“别杀我,我只是医术不好,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的人竟哭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暗暗拭泪。
闻人醉额上的青筋更见明显,显示他的怒气正在爆发边缘,若非他有超强的自制力,难保他不会失手掐死这群没用的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