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又让她瞧见她在哭……还是走为上策,避免无谓争端。
哭得正伤心,彩蝶仅是瞟了来人一眼,便又浸婬在自己的伤心事里。
席惜脚跟都还没转,彩蝶伤心欲绝的哭声,拧得她的心缩成一团,心头无端笼罩一层愁云。
“愿意说给我听吗?”明知很可能碰一鼻子灰,她还是做,她的同情心不容许她“视而不见”。
瞪着眼前一脸温柔笑意的席惜,彩蝶不出声,只是死命的瞪着她看。
如预期的碰了一鼻子灰,席惜倒无所谓的笑笑,正打算起身离去时,彩蝶突兀的推了她一把,让她一跌在松软的草地上。
“谁准你走。”彩蝶霸道的说。
席惜先是皱眉瞪着正在耍大小姐脾气的彩蝶,而后似是悟到了什么,索性盘腿和她对望。
两人就这么对看,似在比耐力般,谁也不愿先开口。
直到——“大小姐,你说是不说。”不说,她可要走人了。
席惜捺不住的环胸凶道,不是她没耐性,而是相看两厌,看她,她宁可去看万俟隽……该死,没事又想他做什么。
徘徊在说与不说边缘,彩蝶没发现席惜懊恼的神情及赶苍蝇似的挥舞动作。
“我……”彩蝶欲言又止,又瞧见席惜怪异的神色,心里更加疑虑不定。
她不怕她知道一切,就怕她口无遮拦,该说与不该说的全告知大哥,到时,受苦的是她一人。
只是,不说,她又着实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彩蝶的犹疑、挣扎,席惜全看在眼里。
“彩蝶,你要说的,可是你和雷傲的事?”
彩蝶一脸愕然,席惜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她又接着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就是知道你和雷傲两情相悦,更论及婚嫁。”
就彩蝶那眼睛长在头顶的大哥她的相公不知情。
彩蝶愕视良久后,唇边才浮现一抹苦涩的笑。
“我错看你了,你并未如我想象中的愚昧、无知。只是,你所知道的,是在我和雷傲控制的范围内。”
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她所不知,且失控到两人无法收拾的局面。
席惜眨眨眼,“说来听听。”
彩蝶一会抬眼,一会垂睫,如此重复数回才发出小如蚊呜之声。
“我有了。”
席惜眨了眨眼,怀疑的看着彩蝶,掏掏左耳,又掏掏右耳。
“你没听错,我有身孕了。”
席惜瞠大眼,忘了呼吸,直直的瞪着满脸无助、无奈的彩蝶。
“你会被你大哥打死。”席惜只能挤出这句话。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想找个人商量,虽然眼前的人非最佳人选。
“如果你们俩想私奔,我劝你们打消念头。”
不是她爱泼冷水,而是已有翩翩那个前车之鉴,毋需再多一对锦上添花。
彩蝶摇头,她大哥的能耐,她清楚的很,况且,就算她想,雷傲也不会肯。
彩蝶眼中的冀望、渴求,强烈到她想忽视都难。
席惜头皮都麻了,不住的摇头。
“不,想都别想。”
昨晚才让他甩了一巴掌,她可不想再自动送上门去让他撕吞入月复……不,碎尸万段。
像是早知席惜会拒绝,彩蝶仅是黯然一笑。
“算了,不勉强。无路可退时,顶多自我了断。”
最后两句,彩蝶是自语的喃念,可听在席惜耳里却是教她心惊胆跳。
她猛吞了口口水,想道,她去,顶多死她一人,她不去,可是一尸两命。
“我去。”不是她认命,只是不忍见一对有情人硬生生让人给拆散了。
惊喜在彩蝶脸上漾开,“谢谢。”
席惜白眼一翻,“别谢那么快,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你大哥要更答应了,那时来谢还不迟。”
彩蝶仅是笑,纤指顽皮的轻按她红肿的左颊。
“很疼吧,大哥从不打女人,你是头一个。”
席惜疼得皱了眉,拍掉她的手,恼忿的瞪着。
“是啊,我还真是荣幸呢。”嗟。
彩蝶啖哈的笑了起来,自怀中拿出一早雷傲交给她的消肿药膏。
原先还不明所以,现下,明白了。
握着彩蝶塞进手里的药盒,席惜不用问,也知道她给的药膏要做什么用,只是——“别笑了行不行?”???明知答应了他人托付的事就该去做,可席惜仍使上拖字诀,一天拖过一天,直到她觉得后脑勺快让双忿怒的眼给射烧出两个洞,才不甘不愿的去找万俟隽。
自那天后,他没再出现在她眼前,是不想看到她吧。
她不会自做多情的想他在躲她,他是何许人,需要躲她?
她躲他还差不多呢。
臭着张脸,席惜拖着千斤重的脚步,一步步拖向玲珑阁。
来之前,她有先问过秦嬷嬷,知道他人在这儿。
其实,用不着问,她用脚想也知道,他窝在美人窟里销魂。
顿下脚步,席惜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
在想什么啊,酸不溜丢的,吃醋不成——吃醋!
她瞠大眼,又重重敲了自己一记,别胡思乱想,她可是要去谈正经事。
深吸口气,席惜重振精神,这才又向自的地走去——才走到玲珑阁门外,却让门扉内传出的婬声浪语给惊得愣在原地。
听着门内不断传出娇吟,席惜蹙眉眯眼,知道此刻自己不宜敲门,要不,她连开口的机会也无,就让他给轰回房。
可又不想再跑一趟,从她的房间走到这儿的路途挺远的……眉一挑,席惜坐在门前阶上,聆听门内传送的“音乐”,虽然很难听,她还是很忍耐的把它听完——终于结束了。
她站起身,拍拍沾了灰尘的裙子,转身敲门去。
“进来。”
万俟隽翻身坐起,穿上裤子后,不意外的迎上一双清澄却略带惧意的秋眸。
他走到圆桌前,倒了杯水,仰头灌下,才瞅着席惜四处飘的眼。
“什么事?”从她飘移的眼,不难猜出,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席惜看他一眼,又瞄瞄一旁正在向她示威的玉玲珑。
“没啥大事,只是,能不能到外面谈?”事关彩蝶名声,她不想第三者听到。
万俟隽顺着她游移的眼看去,俊眉不由一蹙。
玉玲珑未着寸缕的侧身而卧。
“穿上衣服。”他微扬唇,一眼看穿她的意图。
没起伏的音调如地狱来的索命梵音,吓得玉玲珑一跃起身,慌忙着衣。
她以为这些天他夜夜留宿,定是她拴住了他的心,看来她错了,万俟隽根本没有心。
末再多看玉玲珑一眼,万俟隽朝花厅走上,席惜同情的瞥了眼手忙脚乱的玉玲珑,举步跟进花厅。
“说吧。”万俟隽落坐太师椅上,懒懒的问。
他有预感,他不会想听她所言之事。
席惜拉了张圆凳在他面前坐定,谨慎的端详他的神情,确定他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坏,能否接受她带来的消息。
“你研究完了没?”他不耐烦的催她。
席惜脑瞟他一眼,暗骂,看一下会死啊。
“我是为彩蝶来的。”
“彩蝶?”他总觉预感将成真。
席惜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不顾彩蝶意愿,硬要将她许配给她不喜欢的人。”
眉一挑,万俟隽听出她话中弦外之音。
“彩蝶从未提过有意中人。”
席惜白眼一翻,咕哝道:“你也从没问过她。”
“嗯?”
面对那双冷厉的黑眸,席惜还他无辜笑脸。
“是彩蝶要你来的?”他猜。
席惜当然——摇头。
“是我自己要来的。”
“是吗?”万俟隽冷嗤,摆明不信,却也不点破。“重点。”
“啊?”太直接,席惜霎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张着嘴。
她的模样有点儿蠢,却可爱不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