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席惜姑娘?”如果他没记错,席惜应是二十三岁了,可眼前,活像个未发育的小丫头。
雷傲毫不掩饰的错愕和怀疑,激起了席惜显少出现的怒意。
“现在把聘礼再扛回去还来得及。”最好他们现在反悔,省得她将来后悔掐死自己。
料想不到她会如此回答,雷效很明显的愣了下,随即松开纠结的眉。
“不归庄不做出尔反尔之事。”他微勾唇角,要她死了心,认命等待花轿来。
席惜眯了眯眼,压下被他挑起的怒火。
“想必贵庄也知惜儿刚丧亲。”像他们那种大富之家最怕沾上晦气,“惜儿的带孝身!恐给贵庄主染了一身晦气。”“席姑娘多虑了。”雷傲努力隐忍笑意,冷着张脸说:“庄主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小事!服丧带孝叫小事,那何事才叫大事。
席惜很想瞪他,可转念一想,罢了,如果命中注定她要嫁人不归庄,那她就认命吧!
反正,再坏,顶多当个有名无实的夫人,总不可能让她饿死在庄里吧。
只是,“为何是我?”她不懂,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雀屏中选。
雷傲垂睫想了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因为席姑娘八字好。”
好?哪里好,她八字若真好,不会一出世就没爹。
如果她八字真好,这些年来,她就不用日日愁日日恼,就怕有了这餐没下顿,更不用担心害怕重病的娘亲没了气离她而去。
“你真以为,嫁入豪门就叫好?”她爹也是腰缠万贯,她怎么不知娘命好呢?
看着席惜唇边不屑的冷笑,雷傲有些难以理解,却没忽略她眸中深藏的悲哀。
“席姑娘,好的定义因人而异,并非每个嫁入豪门的女子皆无幸福,端看个人如何去把握,甚至扭转。”
雷傲话中有话,只可惜,席惜没听懂,也听不懂,但那句把握她却懂,也搁进心里。
她看着他,不再带有敌意。“谢谢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雷傲眼中闪过欣赏,随即转移话题。
“婚期订在席老夫人头七后。”
“这么快?”头七,不就五天后。
雷傲没回答她的问题,又提另一件事。
“至于席老夫人丧礼事宜,不归庄将代席姑娘全权处理。”
席惜柳眉一皱,颇不能接受的道:“我才是我娘的女儿耶。”
懊说的他都交代了,至于其他的,就留给她自个儿慢慢去发掘吧!
“席姑娘,若没其他事,雷某告辞了。”
雷傲说完,微点了个头,转身带着扛聘礼来的仆佣离去。
目送一群人的背影离去,直到看不见,席惜才想到。
她忘了问,她将嫁之人,她的准相公叫什么????五天,一眨眼便过。
席惜怀着一颗惴惴不安又紧张的心坐上花轿。
一路摇摇晃晃的进了不归庄。
紧接着在煤人的搀扶下拜天地,在她拜得昏头转向之际,她就被送入洞房了。
坐在床沿,席陪只觉全身僵硬,痛苦万分。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天黑了没?而她又坐了多久?
席惜看着快被自己绞扭变形的指头,再往下看大红罗裙,最后定在崭新的绣鞋上。
将视线所能看到的来来回回看了不知几百遍,席惜终是受不了的闭上眼小憩。
没多久,她又沮丧又懊恼的睁开眼。
她睡不着,她的肚子好饿啊!
愈想,肚子的咕噜声如打雷似的直响。
饿啊,饿啊,好饿啊,席惜用双手紧紧的圈往肚子,试图做垂死前的挣扎。
有用吗?没用,她还是很饿。
放弃挣扎,她决定自救。
席惜掀开盖头一角,偷偷打量。
炳,眼前一桌给新人吃的吉祥菜,正好可以拿来填她的肚子。
席惜大概是饿昏头了,没多细想就要扯下盖头来,偏偏天不从人愿,就有人选在这时开门。
开门声惊回了她被饿昏的脑袋,席惜在来人踏进内室前,迅速的缩回手,端正坐好。
“夫人。”
来人的声音令席惜微愕,她以为进房的是她的相公,而不是这听来苍老却威严十足的老妇人。
“夫人?”老妇人又唤了声,见席惜动了下才道出来意。“夫人,老爷喝醉了,此刻已在书房睡着,无法前来掀夫人的头盖,如果夫人不介意,容老奴为夫人宽衣歇息。”
席惜明显的松了口气,她抬手想自行扯下盖头,转念又觉不安。
“呃,惜儿该怎么称呼您?”先问清楚,省得做错丢脸。
“回夫人,老奴夫家姓秦,庄里人都叫老奴秦嬷嬷。”
秦嬷嬷说的是恭敬无比,字里行间不难听出她刻意的疏离。
席惜不在意她对自己的冷淡,声音含笑的问:“秦嬷嬷,惜儿可否自行拿下这红盖头?”
“当然可以,夫人。”不拿下,难道盖一辈子。
秦嬷嬷语音才落,席惜使动作快速的扯下遮住她视线的红盖头。
然后在秦嬷嬷因见着她容貌的错愕中,她小心的不扯到自己的头发,拿下那顶几乎快压断她脖子的凤冠。
“呼,这样舒服多了。”终于获得自由。
席惜呼了口气,轻松无比的笑望仍未自震惊中回神的秦嬷嬷。
“让您失望了,秦嬷嬷。”她自我调侃的说,不介意开自己容貌的玩笑。
秦嬷嬷老脸一红,反倒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方才失了礼,可像夫人如此毫不介意容貌的女子,她可是头一遭遇上。
秦嬷嬷微眯起老眼,将席惜由头至脚细细打量。
细看后她才发觉,眼前这让人瞧第一眼觉得又黑又瘦又丑的夫人,其实有张细致而漂亮的脸蛋。
细长如柳叶的双眉下有对晶灿如星的慧黠秋眸,挺直的巧鼻下,有张讨喜的红菱嘴。
可惜啊,如此秀致的五官却因肤色过黑,而瞧不出原貌,真是太可惜了。
“秦嬷嬷?”好端端的怎发起呆了。
许是心底对席惜有了好印象,秦嬷嬷一反适才的冷漠,扬开和善的笑。
“夫人可是要更衣了?”
“更衣?噢,谢谢秦嬷嬷,更衣这事儿,惜儿自个儿来就行了。”
一辈子没让人服侍过,现在突然有人要帮她更衣,席惜光想就觉头皮发麻。
秦嬷嬷也不枉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虽说人老眼花,可也没遗漏席惜那一闪而逝的不敢领教。
“夫人,您现在身份不同,总得习惯让丫环们服侍,何况,这嫁衣可不好月兑喔。”
秦嬷嬷又哄又拐,席惜听得半信半疑。
“真的?”她蹙眉,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红,“好吧,就劳烦秦嬷嬷您了。”
“不麻烦,这是老奴该做的。”她边说边动手替席惜解开嫁裳的盘扣。
“秦嬷嬷,惜儿可否问您一事?”这事问了丢脸,不问,将来搞错,那可更丢脸。
“夫人请问。”
“庄主老爷叫啥名字?”
解盘扣的手顿在半空,秦嬷嬷像看怪物似的直瞅着席惜闪着好奇的大眼。
“庄主复姓万俟,单名一个隽字。”这雷总管是怎么办事的,居然没事先告知夫人庄主的名字,回头得说说他去。“万俟隽。”记下了。
帮她褪下嫁衣的秦嬷嬷早含笑退至一旁,笑等席惜的第二个问题。
“秦嬷嬷,惜儿可否再问您一事?”她真呆,竟将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毫无心机的夫人就像个透明人,让人一眼望透,这是夫人的优点,也是致命伤。
秦嬷嬷暗叹,希望庄主能见着她的好,要不——唉。
心里虽为席惜的未来担忧,秦嬷嬷的神情依旧是和善的浅笑。“问吧!夫人。”
“我,能不能吃桌上的吉祥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