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们的日子定是不好过,否则,怎会养成这副瘦骨如柴的模样?但,既是穷人家又何以遭人追杀?
他沉思的明亮紫眸突地对上一双好奇又不安的黑瞳,“醒了。”他低沉轻柔的嗓音,极见安抚人心之效。
“你是谁?”海旭眼中的不安虽消退了些,出口的话却仍带有怯惧之意。
“朋友,我是你们的朋友。”他看得出来,这小男孩显少与外人接触。
是不是朋友海旭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关心,“我爸爸、妈,还有姐姐呢?”
“你姐姐在洗澡,待会便出来了。”长期生活在封闭的空间,小男孩的羞怯、害怕是可想而知的。
海旭没有接话,骨碌碌的眼,好奇的四处溜看,“这是你家?”好大、好漂亮,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水雾影点头,“想不想住在这儿?”
“可以吗?”海旭问得好小声,好不安。
“当然可以。”露出一抹收服人心的笑,水雾影这才导入正题,“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呢?”
海旭考虑了会,“我叫海旭,姐姐叫海晴。”
“你们家住哪?”水雾影不敢问他双亲的名字,怕他再追问。
海旭摇头,“不知道,我们总是搬来搬去。”
“哦,为什么?”看来他们的仇家不是普通的角色。
“好多人要捉我们。”妈妈常在半夜抱着他逃命。
“是谁?你认不认识?”这句有点像是白问,果然,他马上看到海旭摇头。
“饿吗?”他知道从海旭身上是问不出什么的。
海旭怯生生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去拿东西给你吃。”模模海旭的头,水雾影正欲起身去找程拓时,程拓很巧地推着餐车进来。“时间拿捏得真准。”水雾影一语道破程拓适才如小偷地偷听行为。
程拓皮够厚,耸肩不理他,径自走到床的另一侧。“小旭,喝杯热牛女乃,大哥哥亲手泡的哦!”亲切的端着牛女乃坐上床,程拓扶起海旭将温热的牛女乃放在海旭的双掌中。
“谢谢。”手中握着马克杯,海旭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旭家里除了爸、妈、姐姐,还有没有别的亲人?”看海旭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女乃,程拓抚着他的头套问。
“没有。”说完,海旭继续喝他的牛女乃。
接收到水雾影抛来的嘲笑,程拓以两个黑黑的鼻孔当回应,紧接着又问:“小旭,你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吗?”
程拓愈挫愈勇、再接再厉,但,有人可不高兴了。
“你闭嘴,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会直接将程拓丢回隔壁的家。
“你不问又怎知他不知。”明知水雾影有理,但程拓就是嘴硬。
“那,请问,你问出了什么?”他非得在这搅局吗?
没有,但打死也不能承认。程拓眼珠直转。“影,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女孩怎么洗澡这么久,该不会昏死在里头了吧。”
心知程拓在打太极,但说的确也是事实。
水雾影瞪了眼贼笑的程拓,才怀着一丝担忧起身,他走到浴室前,附身倾听耳中听到的,除了水声,还有哭泣声。
是该让她渲泄。一股异样感盈满他的心,水雾影叹口气,无语回到床边。
他凝重的表情让程拓识时务的不再多问。
这是影捡来的麻烦,他还是乖乖的当个观众,免得惹“水”上身。
霎时,静谧的房内只余水声夹杂着哭声。
第三章
浴室里,海晴站在莲蓬头下,任温热适中的水冲刷而下。
她低着头,看那自身上流下的血水,缓缓地流进排水孔,血水由浓转淡,直到呈现完全透明的水色。
妈妈,看不见的血水就如再也见不到母亲温柔的笑容般,一去无回。想到母亲的舍命、惨死,海晴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放声痛哭。
如果可以,她愿代母死,也不愿母亲惨死枪下,血液喷洒的锥心记忆,成为她一辈子无法抚平的痛。
而如今,她要如何告诉弟弟这残忍的讯息?
泪水如开阀的门,倾泄而出,海晴捂住唇,不让哭声进出,怎奈,溃堤的悲伤如潮水滚滚翻涌而来。
一哭出声,她便不能自己的哭倒在水流不断且湿滑的磁砖地上。
母亲的惨死,父亲生死不明,年幼体弱的弟弟,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又该如何手刃毁她家园的仇人,除了命一条,她还有什么?
而“那个人”又为何如此残忍,追她全家二十年,就为了不甘心,迟迟不愿罢手。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为了一己私心,害她家破人亡,从此无所依从。
男女相爱,是那么天经地义的事,他为何不能成全,甚至苦苦相逼,不除不快。
海晴哭得肝肠寸断,几乎昏厥。
“别再哭了,红肿的眼睛会让你弟弟起疑。”隔着眼前淋浴玻璃门,水雾影叹息地说。
突来的声音让海晴吓停了泪,不知该躲还是遮。“你怎么进来的?”她明明有锁门。
“我怎么带你来此,就怎么进来。”他真的不懂自己,坐在外面惴惴不安,竟来自她不停的哭声。
水雾影不提,海晴倒给忘了,“纵使你是异能者,也不能……”
不能什么?他既不是直接进淋浴间,也没偷看,况且这是他家,她能安他什么罪?
对异能者一词,水雾影不想多作解释,因为,只会愈解释愈头大。
“你弟弟醒了他在找你。”他希望她赶快出来,一来解他心中疑惑,二来安抚不安的海旭。
“我弟醒了,烧退了吗?”
“退了,你赶快出来。”女人就是女人,磨磨蹭蹭的,有话不会出来再问。
水雾影不耐烦的语气,让海晴差点忘了还在滴水的全果身子而冲出去。“能不能请你先出去。”关起水龙头,她吞着羞怯的唾沫。
“快出来。”怒声说完,水雾影扯下一旁大毛巾,粗鲁地拉开没有安装锁扣的玻璃门。
海晴瞠眼,来不及尖叫,的身躯瞬间被包裹在大毛巾里,然惊吓未过,水雾影又抱起她,将她放在马桶水箱上,二话不说便抬起她修长、白皙却满是伤的腿。
“你要做什么?”暧昧的姿势,不但让海晴惊慌,亦红了脸。
他能干什么?水雾影抬眼一瞟,“我只是要看你的伤,不会吃了你。”
他是有点想啦,不过,要在确定她是不是天珠新娘后。刚才,他就一直在回想他们相遇的经过,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天珠的安排。
“我的脚没事。”看水雾影盯着她的腿发呆,海晴要不怀疑他别有居心也难。
“没事?”他扬高一眉,大拇指用力的压她脚下的伤。
“好痛。”海晴痛歪了脸,直觉的缩腿。
水雾影稳稳地捉握住她的腿,“逞强对你没好处。”
海晴紧抿着唇,恨恨地瞪他。
对这样忿恨的杀人眼光,他早麻痹了。水雾影一脚踩在马桶上,再将她的腿放在他的之上。
“脚心插了根铁钉你都不感觉到痛?”他怀疑她是不是没神经。
“铁钉?”她一脸茫然,就算有,大概也痛到麻痹无知觉了。
“忍着点,我帮你拔出来。”
“现在?你要用什么东西拔?”他手上没有任何工具要如何拔?
“你怕痛?”他讥笑问。
海晴摇头,紧强的脸有声泄露心事的眼。
“我用手拔,很快的。”他安抚地倾身拍拍她的脸。
他的动作令海晴一愣,失神中,他一手拇指紧压铁钉边的肉,一手注满灵力往另一边用力拍下,同时,紧压肉的手放掉,放出灵力吸出铁钉。
水雾影的动作一气呵成,然疼痛感仍让海晴红了眼,差点一脚踢进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