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玫在原地站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受伤的左脚受不了长时间的站立而隐隐作痛,才寻找可以让自己暂时歇坐的椅子。她避开置于客厅正中央的高级沙发,深怕自己低下的出身会毁了它的价值,所以她选择了玄关旁一张木制的高背椅坐下。
“小姐,请问你找谁?”
循着声浪,子玫看见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来到她身前,老妇人并没有因她这个陌生人的存在而惊惶失措。
王婶看着眼前一身朴素打扮的女孩,上下打量后发现她手边的拐杖,以及脚边的深色旅行袋。
“是姚先生请我来的。”子玫斟酌后选择以最简单的方法来解释自己突兀的出现。
“姚先生吗?可是我们家老爷一大早就到公司了。”在王婶传统的观念里,姚先生指的就是老爷。
“不,不是姚立源先生,是姚震桓先生。”
“喔!原来是少爷。”王婶这才恍然大悟,可是随即又一副不解的模样。“少爷人在公司,而且……他没交代他请了小姐你到家里来作客。”
“王婶,你是在和谁说话?”姚母打扮得光鲜亮丽,正准备出门。
“夫人,”王婶一看见姚母出现在客厅,立刻上前到她跟前。“有一位小姐说是少爷请她到家里作客,她现在就坐在玄关旁的椅子上。”王婶很高兴她不必处理这件事。
“小姐?什么小姐?少爷有提起吗?”姚母不明白,所以为了一探王婶口中的女人,她随着王婶来到玄关。
“少爷今早出门时并没有吩咐会有什么小姐到家里来……”王婶还不忘加以说明。
姚母一见到坐在玄关处的女人,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下,惊愕地盯着椅子上的女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子玫也回望着姚母脸上精采的表情。
“你……”姚母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见到这个女人。
“姚夫人,你好。”子玫以对待一个长者该有的尊敬恭敬地喊她一声。
“你……”姚母一时想不出来她的名字。“你说是震桓请你来的?”
“是他请我到这里住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你胡说,震桓怎么可能再和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扯上任何关系?他更不可能让你到家里来住。”姚母发现置放在她脚边的行李,对摆在眼前的事实更加无法接受。“王婶,带这个小姐出去,还有行李也拿出去。”
“她会住在家里。”震桓一手推开门,声音跟着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震桓?”姚母转身看着在上班时间回来的儿子。
“她会住下来。”震桓重复,表情是不容被拒绝的。
“震桓,你疯了吗?你忘了五年前她是怎么骗你的,这个女人会接近你全是为了你的钱,你怎么还让她住进家里?我绝不会同意的。”姚母单手叉着腰,等着儿子回话。
母亲的再次提醒逼得震桓深深吸进一口气,以缓和被激起的愤恨。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她当初的背叛,而现在则是他反过来报复的时候。
“我决定让她留下来。”他不理会母亲脸上的错愕。
“我不同意,我绝不让这个女人住进姚家。”姚母的态度更为坚决。
“我可以带她回我自己的公寓。”
姚母猛然住口.不相信儿子竟然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反抗她,但是他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他很有可能再次离开家里到外面一个人住,不,是和那个女人住!
震桓自母亲坚决的表情见到一丝不情愿的退让。他知道她已同意让魏子玫住进姚家别墅。
“王婶,请你带魏小姐到我的房间。”震桓提起那只装不了几件衣物的旅行袋,它的重量轻得让他皱起眉头,她是否天真的以为他会在明天就让她离开?
“我不睡你的房间。”子玫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由不得你!王婶,带魏小姐上去。”震桓一口否决她的抗议,然后将旅行袋交给一旁的王婶。
子玫横了表情难看的他一眼,才随王婶上楼,开始面对未来的日子。
一等魏子玫消失在视线范围,姚母立刻以还有话说的模样看着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的儿子,她以为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震桓,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进到家里来?”姚母想听听儿子的理由。
“我有我的理由。”震桓不想多说。
“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所以你才会让她住进家里来?”
“对我说些什么?妈,你认为魏子玫会对我说些什么?她又应该告诉我些什么?”震桓一双犀利的黑眸盯着母亲那张微微不安的脸。
“我……我是担心那个女人在你面前乱说什么,然后又骗得你团团转,毕竟你曾受过她一次骗,我这个担心应该是合理的。”姚母掩饰不安。
“那么你的担心便是多余。”他完全听不进母亲的话。
“震桓,你要放聪明点,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谁也不知道她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伤害的事!”姚母担心儿子会再对那个女人产生感情。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这次他有足够的聪明来对付她。
※※※※※
如果是在五年前震桓也许会在意母亲的看法,但是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着报复的事,只想让魏子玫领略他所承受的伤痛,所以他将母亲不满的眼神抛在脑后,快步来到二楼,没有敲门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进入房间,他发现魏子玫端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视线落在窗外,微冷的山风吹拂着她未束于脑后的长发,漠然的神情好似在控诉她并不属于这静谧的空间。
子玫没有发现震桓的进入,她的视线落在窗外远处的云朵,心思飘荡在无边无际的穹苍,明亮的冬阳赶走不少冬末的寒意,却照射不进她心里深处埋藏着丑陋记忆的角落,挥不走她心底的阴霾。
震桓静静地注视着她,她不语的模样让他的心掠过一阵难言的不舍,曾经她充满浑身朝气,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个性紧紧地攫住他的视线,从不曾为任何一个女人动心的他却彻彻底底地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让他尝到毕生第一次的失恋。
当她沉溺在欺骗他的谎言中时,当她满足于从他身上所获得的战利品时,甚至在别的男人身上得到令她满足的金钱时,承受痛苦的只有他一人,她此刻的愁绪想必是因他的囚禁而生!还是舍不得他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人?
震桓穿过和主卧室相连的起居室,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被长毛地毯全数吸收,他直接走到她身旁。带着恶意的眼神瞥了一眼偌大的双人床,发现她所带来的行李原封不动地躺在床尾的地毯上。她是奢望他会回心转意放她走吗?
“王婶没把你的行李整理好?”
坐在窗前陷于沉思中的子玫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调整好呼吸才微微抬眼看着他。
“没几件衣物,我会自已整理,你只要告诉我,我的衣物该放在哪里?”行李内除了两三套衣物外,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张小痹的照片,为了避免照片被发现,她只有婉拒王婶替她整理行李的好意。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放你走?我告诉你,除非我心头上的恨消除了,否则你休想逃离我的手掌心。”方才在她不注意时所流露出来的不舍和痛苦,此刻已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满满的恨意。
“我不会离开的。”子玫一点也不畏惧他的愤怒。“但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她不想和他共用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