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惜如不肯就这么放过他,并不是她狠心,而是见他背着所有人私下舌忝舐自己的伤口,埋藏自己,逃避爱情已经十年了;好不容易见到他幽暗深沉的瞳眸再一次燃起爱情的渴望,绝对不可以被那一次的阴影给抹煞掉。于是她走到惜人面前,又一次的、固执的拉住他,不让他避开,仰脸紧紧盯着那张刚毅英挺的脸庞,低低的启口:“大哥,给田芯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不要再禁锢自己的感情害怕付出,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好不好?大哥……”
惜如揪着惜人胸前的衣服晃动他,美目已是盈满泪水却仍努力的不肯让它掉下一滴,因为她还要说、还要劝,她不能再忍受大哥这般折磨自己呀!她真的心疼,她还是掉泪了。
惜人惊愕的看着胸前颤动的、泛白的纤细手指,和低头饮泣的--惜如--惜如哭了?!他那美丽高傲、冷淡干练的妹妹哭了?!惜人微微仰脸看着天花板,因为他感觉双目湿润。深深吸了口气平静自己激荡的情绪,拍拍妹妹抽动的肩,他的声音因为感动和痛楚而粗哑:
“惜如别哭,大哥让妳这么担心难过,真是抱歉!”
惜如迅速的拭去脸上残留的泪水,一边摇头,泪水浸渍过的眼眸红红的、亮亮的,像要看透他的心似的望着他,他忍不住想闪躲,惜如却阻止他,“别--哥,别躲。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用躲避来解决困难的人,为什么只有这件事例外?田芯?”
她一顿,注意到大哥的变化,她语气轻柔但坚定的接下去说:“田芯是个好女孩!她很单纯善良、没有心机、不懂伪装,我觉得她是那种对感情专一,而且坚守所爱一辈子的女孩子,她--很适合大哥!”
没错,惜如说的她应该是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否则为什么那平静如水的心湖会叫她一撞给抓起了巨浪,汹涌澎湃无法平息?她--一个灵动活泼的精灵般小女子,撩拨了他尘封十年的情感,那么轻易的。而他--费了十年修补的伤口害怕再受到任何撕扯,他退却了,退得又急又苦。如何?事实是--
“惜生已和她……他们……”一阵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心,吞噬掉他未完的话。
惜如正因为耳朵刚接收的讯息而讶异,还来不及理解就被惜人苍白泛青的脸色吓到了,见他一手紧捣着胃部,直觉的急问:“大哥,是不是胃又痛了?!我去找妈咪拿药。”转身要跑。
惜人拉住妹妹,喘了口气才出声:“我有药--”
“放在哪?我拿给你。”
惜人轻摇头,自行走到另一边的书桌拉开底下一个抽屉。
而惜如则急忙帮他倒了杯水;原有的担忧加上渐升起的怒意让她忍不住要指责:
“原来你的胃痛一直没有好,瞒着不说当然是怕妈担心,所以自己准备了药,是不是在你办公桌的抽屉里也准备了一份!”后面这一句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她生气大哥这种什么事都自己承受的举动和心态。“大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关心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只准你对我们付出却不让我们回报?难道你以为自己真的有那坚强,不需要人疼、不需要人爱吗?!你不公平!对我们不公平!对你自己更不公平!”
任凭惜如伤心的指控,惜人只有默默领受,只是搁置桌面的手指抓得玻璃杯好紧,幽黑的眸子变得深沉了--
惜如将手搭上大哥的手臂,感觉得出它的紧绷,于是她的声音变柔了:
“虽然你让我们以为你早已没有胃痛的问题,可是妈咪到现在依然为你备着药。她说:你责任心太重,只知道工作却不懂得爱惜自己,一直给自己压力,万一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却因为一时没药救急而让自己受苦,她怎么舍得!大哥--”
惜如的话被她大哥一个突然的、意外的举动给打断,他拥抱了她!只是一下下而已,可是已经叫惜如震惊得忘了要说什么。机械般的跟着惜人移动的身躯转,完全忘了要打开惜人心结的那件事还没有结果,中途又杀出的大阻碍那个问题也还没有头绪。她好象忽然间变呆了,直到--
“大哥你在做什么?你应该躺下来休息的。”
她终于清醒了,因为惜人竟然在她呆愣的这短短时间内进、出浴室,换过一身衣服,现在正一手拿着风衣、一手抓起钥匙准备出门,惜如怎么能不惊讶?尤其当她看见惜人的脸色还带着疲惫和苍白。
“大哥你要出去吗?不行!你脸色不太好,最好休息一下。大哥……哥--”她干脆抓着他的手臂,急急的劝说着。
惜人温柔的拍拍自己疼爱的妹妹,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浅浅的、柔柔的,却有足够的力量让惜如放弃劝阻,“大哥只是出去走走、想想事情,妳不用担心。我知道妳要说什么,我知道……我没事的,别忘了我可是妳们的大哥,懂得照顾自己的。”看惜如的表情可不太同意这点,他佯装生气的掐一下她女敕滑的脸颊,不理会她的抗议就转身要开门。
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时,惜如开口了:
“大哥,我们都爱妳。”
惜人的手依然握着门把没有回头。过了五秒钟,他拉开门跨出一脚,一段话平静的自他的口中吐出给站在原地不动、全神注视着他的惜如:
“跟妈咪说一声我会晚归,不用等我吃饭。--别使她担心好吗?”他在提醒妹妹。
目注着大哥再度挺直的背脊和宽平的双肩被隔断在门板的另一边,两颗晶莹的泪才悄悄的滑落惜如那张美丽冷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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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玄关后面,两道慈爱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惜人,直到他的人同车子消失在视线外,才缓缓走出的一脸忧心的母亲,徐妙嫦。
儿子近一个月来的反常,让做母亲的她全看在眼里却安慰在心里。从他年长成人就自动将家族责任揽上肩,明明对贸易没有兴趣,却为了顾及他父亲的健康而接下重担,全心投入,努力的拓展公司的业务;放弃自己刚刚开创的事业,逼迫自己在两年的时间内让公司营运成长、稳定,然后才放手交给惜生。自己再回到原点,重头开始他自己的事业--杂志社!也就是那两年,他有了胃痛的毛病。
儿子的懂事、体贴和责任心都叫她这做母亲的骄傲和安慰,但也叫她心疼啊!
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和女孩子交往,更别提什么婚姻的打算了。眼看他都三十二岁,事业也成功,还是不为自己的幸福着想,怎不叫人着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个出众的儿子拒绝爱情,远离女性的呢?难道……会是那时候……?徐妙嫦心中起了疑,却又因为自己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加上那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记忆模糊得连自己都怀疑它发生的可能性。
唉!她叹了口气上楼往惜人的房间走去,心里纳闷惜如怎么进了惜人房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惜人都出去了她还待在里面做什么?也不晓得两兄妹谈得怎么样?惜人有没有说出心事呢?她得问问惜如。
尽避她不知道惜如待在惜人房里做什么,可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她看到的这一种;而惜如也没料到妈咪会上来大哥房里,根本来不及掩饰和做任何补救动作,只能维持原状面对震惊不已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