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迟子建,更是笑得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冲上去痛扁他一顿!
什么叫作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靖童是他的女人!
他真的想立刻冲上台去,向全世界宣布,傅靖童是他的女朋友,如果她肯点头,他明天就跟她结婚!
强烈的醋意涌上心头,蚂蚁似的啃咬著他的心。他尽力压下跳上台去的冲动,当场决定,今晚回去就向靖童求婚,就算要他使出浑身解数,他也要磨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他一定要让靖童尽快冠上他的姓氏,不给那个该死的迟子建有机会觊觎!
此刻,台上漫起淡淡的蓝烟。
迟子建坐在钢琴前,靖童就站在他身边。
先是钢琴声叮叮咚咚地敲响,弹奏出欢快的乐音,彷佛森林间啁啾的鸟鸣、风吹落叶的沙沙响动,与山涧的流泉淙淙,将聆听的人带进宁静的森林,紧接著优美悠扬的提琴声,也加入欢乐的旋律中,如弯月爬上树梢头,朦胧的月光洒进森林,营造出充满诗意的音乐世界。
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而满脑子求婚计画的宗澈的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他看到靖童与迟子建之间的默契,看到了他们沉醉于音乐间,偶尔相视的温柔眼神,他更看到了靖童脸上流露出的恬静神情,与唇边发自内心的轻柔微笑。
她似乎从来没在他面前如此笑过。
他紧抿著唇,目光定在她唇边那朵美丽的笑花:心中感到非常不是滋味,有股自我怀疑的情绪,在胸问泛滥。
这两周来,他一直在逼她。
因为知道她是个相当心软的女人,他用他的强势逼著她放弃迟子建。
而她在他的高压手段下:心已经偏向了他。
然而,她却始终不曾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轻快过。
他真的做对了吗?童童心里最爱的真的是他吗?
她与迟子建以音乐营造出来的世界非常美丽,他像被排斥在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的心情突然间变得非常坏,一刻也不想再逗留下去。
一曲既了,所有人都在喊“安可”,他却不愿意再听,霍地站起来离开了演奏厅。
今夜的夜色有点阴沉,正如他阴郁的心。
他随便拐进路边一家小酒吧,原本想藉酒浇愁,却忘记了自己是千杯不醉的,从酒吧出来后,更觉得胸问烦闷难言。
他最后去了医院。
夜已深,爷爷正躺在床上安睡。
他不想吵醒他,独自坐在长廊边的白色长沙发上,希望藉著医院静谧的氛围,好好想一想。
“小子。”傅老爷子不知何时起来了,拄著手杖走出房间。
老爷子的身体正在良好地复原中,已经可以在医院范围内走动。
他也坐到沙发上,像对待个小孩似的拍拍宗澈脑袋,“三更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宗澈勉强扯唇笑笑。
“别骗我了!你这个时候会想起我这老头子?看你小子一脸颓废样,肯定跟女人有关!说,是不是跟童童怎么了?”
“什么都逃不过老爷子的法眼。”宗澈懒懒地说。
“爷爷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嘛!”老爷子大笑,“你是不是跟童童吵架了?”
“我刚刚去听了她乐团举办的音乐会。”
“对呀,她前几天告诉我,今晚有个重要表演,我本来也打算去捧场,可医生就是不肯放我出去。”老爷子惋惜地说,又问:“然后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不是。她不知道我也去了。”宗澈沉默了一下,说:“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看到她跟姓迟的家伙合奏。”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搭档,每次演出都会有机会合奏的啊!小子,你别太多心了。”
“我知道,只是我看到她演出时脸上的神情和笑容,那个时候她笑得很快乐。她在我面前似乎没有这么快乐过。”宗澈语气里带著点苦恼。
“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老爷子拄著拐杖大笑起来。
“也不完全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在吃醋!
“小子,别不好意思承认!童童跟于建之间,无论如何都有四年感情,不是说断就能立刻断的,看开点看开点。”老爷子笑著拍拍宗澈背脊。
宗澈抬头盯著白色的天花板,说:
“这两周来,我一直在逼她跟姓迟的家伙了断,因为我坚信她心里只有我,也必须只能有我。但是现在我不那么确定了,我怀疑我是不是迟到了八年,在这八年里,她生命里的许多事情,我都来不及参与,她是不是真的爱我?在她以后有机会想清楚后,会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我一直坚信我能够带给她幸福,我现在也相信在我身边,她会是幸福的。可是我能够给她的幸福,是不是就是她想要的?我突然间觉得糊涂了。”
“哎哟!小子,爷爷也给你说得糊涂死了。”博尚林用拐杖敲地,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哪来这许多相信不相信的?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就好!”
“我很婆婆妈妈吗?”宗澈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爷子的话点破了他。
对啊,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就对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坠人情网的结果?
他感到有点汗颜,站了起来,迷惘褪去,属于他的强悍自信又回到身上。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
“怎么做?”老爷子有点好奇。
“我不再逼她,让她自己想清楚。”
“哦?不是爷爷想打击你,你这样做可是很危险的,万一她想清楚后,选择的不是你,而是子建呢?”老爷子笑咪咪地说,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这个可能性让宗澈感到相当恼火,他不悦地挥了挥手,挥去脑中她可能不要他的念头,大声说:“让她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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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结束后,傅靖童仍是找不到接近子建的机会,只得放弃,回宗澈所住的饭店去。
开车回饭店的路上,靖童一路在想,阿澈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家伙一点也闲不下来,会不会因为太悠闲而脾气暴躁呢?
她三天不在他身边,他有没有很想念她呢?
她虽然很累,因为准备今晚的音乐会而筋疲力尽,但想到阿澈,她心情就变得好好,傻傻地笑了。
可当她回到饭店,发现顶层的房间住著一位陌生人时,就笑不出来了。
“请问你找谁?”见到她敲了门后,却站在门口发呆,陌生人问。
“我找宗澈,他不在吗?”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里没这人,你找错地方了吧?”陌生人耸了耸肩,便关上了门。
暗靖童找来饭店经理,打听阿澈的下落。
饭店经理说:“宗先生今晚已经退了房,他没有留下任何留言。”
“退了房?他为什么突然间退房?他有没有说什么原因?”靖童惊讶地问。
饭店经理只是抱歉地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靖童错愕地走出饭店,站在漆黑的夜空,昏黄的街灯下,莫名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阿澈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声不响就退了饭店的房间?
他在台北没有什么亲友,自然更加不会去傅家,那他会到哪里去?
难道他回南部去了?可他回去前,应该会先通知她一声,而且前几天他还说要带她一起回去的!
她感到越来越慌乱,八年前的失落与恐惧又一次涌上心头。
同样潮湿闷热的夏夜,八年前他因为母亲的斥责离开傅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八年后的今日,他会不会再一次消失,不留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