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叫靖童感到非常的不自在。经过他身边时,她像只敏感的刺猬似的,不自觉地绷紧了脸,抬起了尖尖的下巴。
一股怒气无来由地从宗澈胸口升起。
毫无意外地,每次经过他的身边,她都像个对他不悄一顾的小鲍主似的,扬起她那高傲的小下巴。
她把他当作什么?寄人篱下的小乞丐吗?
童年时短暂存在的情谊,因为她那个同样骄傲美丽的妈妈,对他说的一席话而荡然无存。
斑高在上的傅太太用淡淡的口吻暗示他,他不过是个寄住在傅家的过路客,他不该跟他们纯洁的小鲍主走得太近,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不希罕谁跟谁是不是一路人,只要监护期一过,他就会离开傅家。
想必小鲍主也曾被母亲告诫要跟他保持距离,所以才会总是对他摆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或者当他如空气般不存在。
他不会希罕她的态度,她当他不存在,那么他也当她是透明人好了。
宗澈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每每对上她骄傲无比的神情时,总有怒气从胸廓间升腾,怎么压抑也不下去。
“你刚才在偷看我。”他霍地伸出一只手臂,按在廊道的墙上,挡住了靖童的去路。
“你乱讲!”靖童立刻涨红了脸,反击道。
“我没有乱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但刚才在偷看,昨天也看,前天也看,天天都在偷看我游泳。”看著她瞬间红透了的脸颊,宗澈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扬起了唇,得意地笑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我今天赶时间!”被人一下子说中了,靖童恼羞成怒地冲著他嚷。
她感到脸在发烧,抱著她的琴盒,匆匆地便想从他身边绕开。
宗澈却不肯让她走,退后一步又挡在她面前。
他瞄了瞄她怀里的小提琴,又有点恼怒起来。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靖童要参加小提琴预选赛的日子,她妈妈天天在山庄里嚷嚷,说这次的音乐大赛,同时也是维也纳提琴大师卡蒲赛斯的选秀赛。
暗家可以轻易将靖童送到音乐之都攻读,然而想要投靠到世界级名师的门下,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如果她能在比赛中入选,那么她就将离开傅家,飞到海角天涯的维也纳去了吗?
宗澈的心情无端地阴郁起来,他撇了撇嘴,故意嘲笑她:
“你琴拉得这么难听,像一千只鸭子在叫,去了也没用,只会让那些大师们嘲笑。”
他损她的话,她已经听了好几年,再也没有新鲜感。
她扬起了脸,淡淡地说:
“你还有没有更好的比喻?我洗耳恭听。”
“那一万只青蛙呱呱叫如何?”宗澈恶意地挑眉说道。
“你真是幼稚!无聊透顶!我懒得理你!”
闻言,靖童恼怒地推他,右手按到了他赤果的胸膛上,像触到电般,一下子又缩了回去,刚刚平复的脸蛋又变得绋红。
宗澈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感觉自己像个小恶霸。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宁愿惹她生气,也不愿意她老是用一副冷冰冰、眼高于顶的神情对他。
而方才,她凉凉的小手碰到他的胸,像是缭起了一把火似的,让他胸口一热。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掌,不让她缩回去。
“靖童……”这一刻,宗澈突然想跟她讲和。
他们已经冷战好久一段时间,久到他都忘了他们上次在一起谈天说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在内心深处,承认自己经常故意逗她生气,承认她夜夜在房间里练琴,好听的小提琴声,经常伴著他入眠。
如果她真的会飞到遥远的维也纳去,那么他希望他能笑著看她离开,而不要两人一直心存隔阂。
白皙的小手握在他的手掌内,柔软的程度叫他的心忽然问怦怦乱跳起来。
他就这样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如黑水晶似的眼眸,突然问有点说不出话来。
靖童抽回了手,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股奇怪的火焰,叫她的心也怦怦乱跳起来。
晕红一直蔓延到她的耳边,有股暧昧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童童!”
突然,一声尖得有点刺耳的女声在楼梯间响起,瞬间将暧昧的气氛敲得粉碎。
林月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楼梯间,看著他们的眼神又是紧张又是戒备,当她的视线落到宗澈的果身上时,戒备的神情立刻又增了几分。
“妈。”靖童有些尴尬地走到了她身旁。
“快下来吃早餐,你……你们上学要迟到了。”林月馨看著宗澈,有点艰难地说出一句。
宗澈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便转身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才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林月馨等宗澈进了房间,小声地问靖童。
“没有啦。”靖童匆匆地摇了摇头,便立刻走下了楼。
林月馨望著女儿通红的脸:心中的狐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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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到我家去烤肉?”放学后,朋友喊住了正要跨上机车,准备离校的宗澈。
“不了,我还有事。”宗澈甩了甩手,骑上自己在车行里拼装的机车,马力十足地冲出了校门。
宗澈是这个贵族学校里的异数。
宗澈和靖童读的是同一间学校,靖童和她的富家同学们,都有自家专车接送,家世平凡一点的同学,也会乘坐校车。
但就只有宗澈,总是骑著他那辆马力十足的机车,风驰电掣地来来去去。
他的行为怪异,偏偏又长得那么高大俊朗,所以所到之处,总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宗澈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我行我素惯了。
“你说阿澈天天这么早放学,都跑去哪里玩了呢?总不会是回家当乖小孩吧?”朋友望著他飞驶而去的背影,疑惑地问。
大家都摇头耸肩。
事实上,根本没人知道。
其实,宗澈这两年来,每天放学都会到一间叫“永胜”的证券行打工。
证券行所有人都喜欢他,叫他“小金童”,因为他年纪虽小,但在看股票这方面却有著敏锐的目光,几乎每支他说升的股票就升,他说跌就跌。
而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在注意著一支股票的走势。
望著那红红绿绿的图线,阿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阿澈,有什么好推荐的?我最近衰到家了,买什么跌什么!”
证券行的老客人金耀叔拍拍阿澈的肩头,他最近炒股损失惨重,连带地脸上气色也十分不好。
阿澈紧盯著电脑萤幕上闪烁的曲线,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般——
“买它!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抢!我有预感,这支股票是千载难逢的大黑马!”
金耀叔半信半疑,也随著他一同看著电脑。
“它看上去走势平平啊!阿澈,你从哪里看出来啊?阿澈?阿澈?”
宗澈对金耀叔的话充耳不闻,一种想要豪赌的兴奋与冲动,逐渐将他的血液燃烧得滚烫!
他突然迈开了长腿,奔向了停放在门外的机车,不理会金耀叔在身后的叫唤,向著山庄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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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老爷子喜欢钓鱼,特地叫人在山庄后挖了一个大池塘,撒下鱼苗,空余时常常独坐池塘边垂钓,颇为悠然自得。
宗澈回到山庄,便直向池塘奔去。
他知道爷爷这个时候肯定在池塘边,他迈开长腿跑过去:心里头兴奋莫名。
然而,当他真的看到傅尚林的背影时,又迟疑起来。
“爷爷。”他来到他身后,踢著脚下的小石子,不晓得该怎么向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