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想藉着无俦,来测试一下清水堂的梁柱坚不坚固,现在只好打消这样的念头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勉强了。”白捍倒是没再多费唇舌,只是多瞧了段司雨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快回去吧!免得你爹爹担心。”东陵背着她说话,以免又因她的郁郁寡欢而心软。
“嗯。”段司雨微微点头,“你先走吧!”
她要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才肯死心。即使她是多么渴望他能够回过头来,再看自己一眼。
但她知道东陵不会。
丙然,东陵没再说什么,也没再回头,迳自走了。
段司雨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他从面前消失,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一别,又要几个月的空等才换得短暂相见?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泛起了烟雾。为何东陵就可以走得无牵无挂,自己的一颗心却要为他悬宕不下?
“段姑娘。”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段司雨吓了好大一跳。
“你回来做什么?”竟是白捍。
“在下惦记着姑娘,所以回来看看。”
段司雨冷哼了一声。
白捍瞧见她眼角犹有未干的泪痕,故意问道:“姑娘哭过了?”
段司雨横了他一眼。“你管不着,谁说一定要伤心才能哭的,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白捍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伶牙俐齿。我就开门见山说出来意吧!我要你手上的无俦。”
“不可能。”段司雨握紧了手中的无俦。
她这才明白,原来白捍方才见东陵在场,不好动手,才假意离去,等东陵一走,他立刻折返,真是阴险!
“是吗?”白捍失了耐性,朝段司雨缓缓逼近。“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好冒犯了!”
“你敢?”段司雨心里一惊,急忙后退。
“怎么不敢,你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你别过来!”段司雨一颗心悬在半空,却不忘强装缜定,她知道唯有出其不意,才能伤得了白捍,但是,她没有一举成功的把握。
瞧着段司雨花容失色的模样,白捍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得意,他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段司雨的衣袖,段司雨心中一慌,用力挣月兑,袖子应声而断。
“可惜呀可惜,扯坏了姑娘的衣裳……”
段司雨惊魂未定,白捍又来捉她,一双柔荑硬是被他制住,无俦立刻被他夺去,情急之下,她张嘴在他手臂上一咬。
臂上一疼,白捍立刻放手,但他恼羞成怒,一掌拍向段司雨背后,段司雨承受不住他的掌力,应声飞出,往山谷下滚落……
第三章
四周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翻滚的速度快得让段司雨来不及抓住任何一样足以让自已停下来的事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荆棘杂草在身上反覆鞭笞而过、宛若酷刑,直到……一切终于静止下来。
段司雨以手肘撑地想要坐起来,立刻疼得轻呼出声……这一摔,真的不轻哪!
“好痛!”眼角溢出的泪水是段司雨对自己的心疼,段司雨小心翼翼地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背部疼得有如火烧。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段司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心慌,紧张情绪瞬间瓦解,坚强随着崩溃。
“爹爹,司雨对不起你,让无俦被抢走了……”段司雨想起了最疼爱她的爹爹,鼻子一酸,泪水滚流而下。
她费力的站了起来,只觉得举步维艰,她强迫自己别去想那侵蚀着每一根神经的疼痛。
然而,那疼痛是如此的清楚啊!
突然,她觉得左臂传来一阵酸麻,下意识的伸手碰触,不料竟碰到一条软软滑滑的东西……
是条蛇?心下这么一想,段司雨立刻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用力挥动手臂,将那条蛇甩了出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条蛇都来欺负她,呜……
此刻愿意陪伴她的,只有夜的衣裳和风的沁凉了。
渐渐地,她感到体力在消退、意识在抽离,四肢已然不听使唤。猛觉一阵强烈的晕眩直冲脑门、她瘫软在地,只觉得体内忽冷忽热,气息窒碍难行,直要将她刈得四分五裂,冷汗刺激着伤口,在她身上交揉成无尽的折磨。
她绝望的想,自已一定快死了。濒临死亡边缘,她多想再见东陵一面,只是,可能吗?
“段姑娘——”
罢才手下来报,说救了一名伤势严重的女子回来,要他过来看看,没想到那女子竟是段司雨。
他轻轻的将她扶起,才发现她身子火烫,似乎伤得不轻。
“东陵,是你吗?”段司雨不敢相信在死前竟然还能见到他,两行热泪立刻夺眶而出。“东陵……”躺在他的怀里,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几乎泣不成声。
当幸福与死亡都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她是该喜还是该忧?
东陵见她身子发颤、不住啜泣,眸子里泛起一丝心疼,安慰她道:“没事了,别哭。”
段司雨攒起秀眉,哽咽的说:“我被一条毒蛇咬到了。”
“没关系,我有解药。”他松了一口气,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丹,喂她吃下。“这颗药丹能解任何蛇毒,你放心好了。”
“可是,我还被白捍从背后重重的打了一掌……”话没说完,她便猛烈的咳了起来。
东陵赶紧帮她拍拍胸口,替她调匀气息。他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悬在半空,一双浓眉也蹙了起来。
“先别急,我帮你看看。”
东陵执起她的手,为她把脉之后,忍不住面露一丝惊讶。
她竟中了阴阳掌。
阴阳掌是白捍的成名招式之一,中招之人,体内会持续忽冷忽热、痛苦难耐,若不及时医治,不过三个时辰便会身亡。
段司雨见东陵陷入沉默,益发觉得自已没救了。
“死前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段司雨幽幽的说着,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她虽看不清楚他,但她要记得他的每一分轮廓。
即便他将来不会记得她。
东陵目光一沉,将她搂紧了些,沉声道:“别说丧气话。”
段司雨摇摇头,勉强一笑,又说:“爹爹看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你帮我告诉他,说我……”
说到这儿,她的胸口突然一阵翻腾,鲜血自她口中溢了出来,在唇边凝成触目惊心的深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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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说了。”东陵替她揩去血迹,心头突然觉得好沉重。
“东陵,我死了以后,爹爹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会很可怜,你有空,便去看看他好吗?”
现在能让她割舍不下的,也只有东陵和爹爹两人了。
“似水堂不是慈善人家。”东陵无情的说。
他既不愿她死,又怎么能答应她的要求?然而他的冷言冷语却让她听得心中一痛,泪水滚流而下。
“至少,我求你别将真相告诉我爹爹,你跟他说,我……”一阵哽咽,她险些又泣不成声。唉,自己的坚强到哪儿去了!
东陵伸手替段司雨揩去泪水,像是这样就可以揩去横隔在两人之间,那份浓得化也化不开的哀伤和近乎诀别的黯然销魂。
“你就告诉我爹爹,说我……我突然决定要到外地求学,三五年之内不会回来。”尽避这种理由,她的爹爹一定无法接受。
东陵摇摇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学。”
“不然……你告诉爹爹我遇着了仙人,决定修道去了。”
“你看起来也无仙缘。”东陵不客气的泼她冷水。
“好吧!说我死了吧!”段司雨只觉心灰意冷,眼眸渐渐合起。
东陵听她如此绝望的口气,心中一悸。“你别再说话了,我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