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幔茵抱着毯子,掩住半果的身躯,也跟着坐了起来。
她模模他的脸,打趣地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会害羞吗?”
他深吸了一口烟,沉着声说:“这次新片的女主角,老板属意找港星,所以……”
舒嫚茵脸色一变,她抓住尹之捷说:“你别告诉我,我被淘汰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等我下部新戏开拍……”
她把毯子一扔,“不必了,等你拍下一部戏的时候,我可能头发都白了……”
然后,她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我就知道你没这能耐帮我!”她嘟嚷着:“你现在是罗翡翠的入幕之宾,只有看她脸色、靠她过日子的份,哪敢开口推荐我?”
尹之捷匆匆地将烟熄了,一把抓住她说:“谁告诉你我恨罗翡翠在一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舒嫚茵挣月兑他,嘲讽似地笑着说:“在这个圈子,是没有任何秘密的。”
“你真的是在利用我!”他也笑了,只是笑得很凄凉,果然没猜错。
“至少我比罗翡翠好,她只看上你的身体,我多少还在意你的灵魂!”
“我还有灵魂吗?我的灵魂早被你卖了!”
为了挽回舒嫚茵,他不惜答应罗翡翠的条件,只要他成为她的性伴侣,她就封杀舒嫚茵所有的演出机会,逼舒嫚茵回来找他。
但精明的罗翡翠同时也点醒了他,要他趁此机会看清,舒嫚茵是不是真的在利用他。“可别给我扣上这么一大顶帽子,我担当不起!”舒嫚茵一点也察觉不出他心里的转折,犹在逞口舌之快。
“我……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利用我,但我万万想不到,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而且……而且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也可以出卖!”
她杏眼一瞪:“那又怎么样,你也出卖自己啊!至少我只贾身体,你还顺便附赠灵魂呢!”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误把巫婆当成了白雪公主,还以为自己为爱付出的理所当然!”他忍不住斑声狂笑,一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滑落……舒嫚茵冷笑,“我既不是巫婆,也没想过当白雪公主,我只是努力地活,活得像自己!你想要在我身上编织童话故事,那是大错特错,还是去找回你的芭蕾舞公吧!”
她现在非常希望尹之捷赶紧将安绮儿抢回来,就算是搅和一下也好!这样,她就有机会去追求傅天骏,并且完完全全得到他。
“喔!我差点儿忘了,人家现在已经找到真正的白马王子,是不会留恋你这个背叛者的!”舒嫚茵想借着傅天骏的身分及成就,来刺激失意至极的之捷,挑起他与傅天骏一争长短的决心。
“是吗?”尹之捷想起这些日子来,只有绮儿对他付出关心,“我不知道她和傅天骏会怎么样,但至少她从没背弃我,这些日子以来,只有她是尽心安慰我,鼓励我。”
舒嫚茵忽然表情一变:“原来你们真的背着傅天骏在一起……”她像是记者挖到独家新闻一样,“你们暗渡陈仓有多久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尹之捷再也不能忍耐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好,这可是你请我走的,将来你就是求我,找他不会再回头!”
舒嫚茵走出尹之捷住的地方,很快地拿出放在袋子里的行动电话,拨了傅天骏的号码。
“天骏,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她笑吟吟地,像是发现宝藏般地兴奋:“关于安绮儿和尹之捷的事的喔……”
她唯恐这样还不够吸引他,于是又加多一句:“我保证你会大吃一惊的……”
他何止会大吃一惊!她敢保证,只要傅天骏知道安绮儿真的脚踏两船,依他的脾气,非把那女人甩了不可!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
来来回回地在复兴南路的铁道边走了好几趟,安绮儿还是没找到川伯。
她想问他,为什么她还是一直记挂着傅天骏,是不是“忘情水”没效了,所以……
蹲在铁道旁的另一名流浪汉已经注意她好一阵子了,他对于安绮儿这位衣着时髦,根本不属于这种地方的美丽女孩,充满好奇。
“小姐,你是来找人的,还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不然怎么在这里徘徊?”
安绮儿看了他一眼,这流浪汉样子虽然落魄,倒也干净整洁,而且谈吐不俗,便少了几分戒心。
“你放心!我知道这里是废弃的铁道,就算想自杀,往下跳也不会被火车压过的,只会被路人视为天大的笑话!”
“哈哈!”流浪汉站了起来,“会讲笑话就还有救!证明你的求生仍然很强。”
那当然!她来这里,就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好,把所有的烦恼统统消除。“那你呢,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你的家就在附近吗?”她兴起和这个流浪汉聊聊的念头。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个四处流浪的人?”流浪汉看看自己,“虽然我比一般的流浪汉爱干净。”
安绮儿笑了,她觉得这人挺有趣的。
“那你的家不是,我是说,你落脚的地方在哪里?”
“我家在阳明山的仰德大道上,落脚的地方则很多,一一交代完毕,天都要亮了。”
流浪汉说得一本正经,安绮儿却听得迷迷糊糊。
“你既然有家,又何必要流浪?”她上上下下打量他,怎么也看不出他精神有异状。“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们素昧平生,不说也罢!”流浪汉收拾身边的东西,准备要走了。
“等一等,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总有名字吧?”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又可必记得姓名呢?这世界太多烦人的事,能忘掉多少就忘掉吧!”
她喃喃地说:“可是有的时候,想忘也忘不掉,即使是喝了‘忘情水’……”
流浪汉忽然停住脚步,“你说什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说溜嘴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和你聊天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我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也许以后,还可找到你,跟你聊聊……”
流浪汉笑了:“真难得你不嫌弃我们这种人。好吧!我叫辉仔,是光辉的辉。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年龄少说也可当她父亲了,叫他“辉仔”实在有点奇怪。
“辉仔叔!你还会在这里出现吗?”
辉仔摇摇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安绮儿忽然有点难过,因为她又得把自己拉回来,面对现在的问题。
有人拍了她一下,她连忙回头,竟然是川伯!
“那家伙总算走了,我可松口气了。”他气喘嘘嘘地说。
“你是说辉仔叔吗?”安绮儿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些什么牵扯?川伯又为什么要躲他?
“那个神经病说我疯了,要把我赶走,还说要倒光我的“忘情水”……”川伯余悸犹存地说:“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遭殃了!”
安绮儿不相信辉仔叔是神经病,她觉得他不但正常得很,而且可能是地球上最温文尔雅的流浪汉了。
但是,川伯也应该没问题啊,否则……
“你们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
“唉……一言难尽!”川伯摇摇手,表示不愿再提。“对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安绮儿点点头。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把‘忘情水’喝完,所以又为情所困了!”
她也只能苦笑,这是事实。
“你听我说,回去以后,先喝它一大口,然后心里想着那个男人对你种种恶劣的行为,再睡上一觉,就会把你残存的情分,全都忘光了。”如果要她回忆尹之捷的罪状,那她根本不必找川伯帮忙,绝对可以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