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房间好了没?”武破云问。原先她对拔刀相救的男人还有点好印象,现在,印象坏到家了。他跟那五名想一亲芳泽的杂碎有何不同?都是登徒子,只不过他长得比他们好太多了。
“小二,落花苑现在有空房间吗?”文左烈问。
“马上给您挪出一间。”小二脸上出现一个讨好的笑。
哼,谄媚得像条狗。武破云往小二的身后看。没尾巴啊!
“让这两位姑娘住到落花苑,好好招待。”文左烈吩咐道。
“是、是、是。”小二像接到圣旨般,马上就去办,也不问问她们的意愿。
原来是要给她们住的。“小二,我们不住那儿。”武破云在小二身后喊,但小二显然有重听。
“姑娘,落花苑是这里最安全的地方,时时有人守卫;而厢房是龙蛇杂处的地方,难保有人对你们心怀不轨。”文左烈别有深意的看着雪个。
“心怀不轨的人是谁还不知道呢?”武破云急急挽着雪个的臂膀走,活像雪个会被他看少一块肉似的。雪个什么都不懂,心里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很容易被那种披着羊皮的狼骗了。她有责任保护雪个。
雪个不经意的回过头飘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
文左烈轻轻的牵动嘴角,浮起一抹笑,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
夜间练剑是文左烈多年来的习惯。
一声低啸有若龙吟,文左烈手上的名剑离鞘而出,室内顿生漫漫剑雨,第一式蛟龙出海,第二式大鹏展翅……一直练到挥汗如雨下,他才略微喘口气。
今夜是怎么回事?第四十九式练不好也就算了,但若第一式到第四十八式都练不顺畅,就太不应该了。适才练剑的时候,总有一个飘飘渺渺、似梦似幻的影子,萦萦绕绕,徘徊不去,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他细细思索,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使他分心的、盈怀的、飘渺的影子是什么?
文左烈收起剑,步出密室外,这才发觉东方已经露出曙光,鸟鸣开始在枝头此起彼落了。文左烈犹自伫立著,出了神;直到一串冰冰凉凉、圆圆滚滚的露珠,由他的头上跌下,落入衣袖中,他才猛然的惊觉到天亮了。
他抬起头看,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株杏花树底下,刚刚那串露珠,就是由杏花瓣上跌下的。那一簇簇的杏花,沾满了夜里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散发夺目的光采,而朝阳下的杏花,娇妍胜於朝云。他的心头陡地一震。
“啊!”他轻呼了一声。练剑时飘忽的影子,原来就是客栈里遇到的姑娘。
那对脉脉含情的如梦明眸,教人难忘。他摘下一枝杏花,拿回书房,养在瓶中。整个黎明他对着杏花,深深的望着、瞪着,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长到这么大,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境,不曾有一个女孩攻进他的心房,此刻,他平静到近乎死水的心湖大不如从前,不止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湖心,只泛起阵阵涟漪,比较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掀起的是大波浪。
突然,他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重重地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喃喃自语:“我要去找她!”至少知道她的名字,不然连想的是谁都不知道?
走到窗边,打开紫檀木花格窗,往外瞧了瞧。天还不算太亮!他有些心急。
就怕她离开客栈走了。
小二不理会武破云的抗议,坚持要她们住落花苑,否则请到外面喝西北风。其实,武破云也只是做做样子,落花苑不但像皇宫有卫兵巡逻,而且房间清雅,采光良好,就连茶水也不是一斤一文钱的荼渣泡的、而是杭州上好的龙井;更重要的是,皇族般的享受,平民化的收费,这么好的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男子会对她们这么好,安的是什么心?她用肚脐眼想就知道——讨好雪个,第一印象很重要,因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雪个,你要小心那个多事的男子。”武破云煞有其事地说。
“啊,他怎么了?”雪个诧异地问。她觉得他满像传说里的英雄人物,俊伟、魁梧、内敛,彷佛一个瞪视,就能把敌人吓到破胆。
武破云将眉一挑,“他呀,对你有歹念。”
“瞎说,你不要把别人的正义感想成有所企图。”雪个笑说,“还有,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意思?说不定是对你。”破云老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对她有非份之想,她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你真的很迟钝!他看你的时候,那种惊艳的表情,你没看出来?”武破云自嘲似地笑了笑,“他看我可没像失了魂的样子。”
“他有你说的那个样子?”她有些不可置信。她只看了他一眼,很短暂的一眼,在这个年代,女子是不能正视男子的,否则会被认为是,所以她不敢多看他第二眼,以致不知道破云说的情形。他真如破云说的……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人不像看女人会看到流口水,他似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
“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我敢说他是多情种,一定有很多女人为他伤心。”破云撇撇嘴。
“你怎么看出来的?”雪个张大了眼。
“直觉。”其实,说直觉是不负责的说法,因为,她认识的男人寥寥无几,除了师父和师伯、师叔外,就剩下曾是假男人的风波臣,她对男人根本是一无所知,和雪个同等级。但是,她对所有想接近雪个的男人,就是有一层戒心。
“直觉?”女人的感觉向来灵验,可是她的跟破云的感觉却有了分歧,她觉得那男子不像多情种。现在该相信谁的?
“听我的准没错,不要上了那男人的当,他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负心汉。”破云越说越起劲。基本上,她对男人没一点好感,尤其是俊男;镇上的香莲就是很好的例子,她相公士美进京赶考高中后,休妻信一封,另娶相国之女。
她更佩服风波臣,居然肯跟三千个女人共用一夫,真不知是爱情的伟大?还是女人太傻了?
“不知我们要待在这里多久?他知道我们住的地方,要是纠缠不清,怎么办?”雪个心慌了。她被破云的话吓到,相信了他不是好东西。
“有我替你把关,他绝对接近不了你。”破云拍拍她。
“好讨厌,女子出门就是有这种令人厌烦的事。”雪个悻悻地说。
“你哟,叫你不要来,硬要来,没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长得又美呆了,开始有麻烦了吧。”破云有些嗔怪。当初,她很不赞成让雪个来,可是,风师叔一脸的卖关子,又说雪个非来不可……到底有什么玄机?她猜不出来。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带雪个出门真的是很吃力的事,又要小心她受风寒,又要顾虑她身体的状况,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从函谷关到临淄原本最慢一个月就可以到达,她们却走了快两个月,比老太婆走得都慢。
还要赶苍蝇,这点她从不怀疑。雪个貌赛西施,垂涎她美色的苍蝇,应该不只一只,会陆续飞到。
“我只是想为波臣尽一份心力。”雪个委屈地说。她知道自己带给破云很多不便,没有她,破云早就到临淄了,说不定也盗取到了金鸡筝。
封胜世家的人很自私,又没侠义心,连巽太子亲自带万两黄金来买金鸡筝,他们都敢欺君,推说没有,所以,她和破云才决定用偷的。
“我不是在责怪你,唉,我夜闯封胜世家时,留你一个人在客栈,实在放心不下,要是有坏人趁虚而入……”破云咬了咬下唇,不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