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太子没心情理她,只是紧皱眉头,负手在身后快步走著。
“找不到太子妃也不用这么郁郁寡欢。”她对著巽太子的背影喊话。
他转过身来,愁眉不展,“叫你娶俗不可耐的女人,你会娶?”
“我不会,但要是我让庸俗的女人蓝田种玉,我会负责,谁教我风流,图一时快乐。”她耸耸肩的说。男人只顾著享乐,若叫他负责任,跑得比谁都快。“我也会负责,跟我上过床的,都有册封及俸禄,不过太子妃不一样,康妃不够资格。”风波臣好像是来找他吵架生事端的。“你以为什么嫔啊、妃啊、才人的名称,和锦衣玉食对她们是很大的恩惠?你有没想过,你夺走了她们的清白,从此不闻不问,她们情何以堪?你只想到你的爱情,那她们的爱情呢?全都埋莽在你手里!”她辛辣地说。“她们都是我合法的妻子,有夫妻之实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却讲成我在欺负她们。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她们只能接受你觉得忿忿不平的待遇。”他并没有不尊重女性,只不过社会风气如此,而女人也甘於臣服男人。很少有男人会为女人说话,风波臣……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全是一群猪!”风波臣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
“骂到你白己了。”巽太子突然笑道。
“我才不是猪。”她把脸扭了过去。
“你在骂的不是男人吗?为什么你就可以不算在内?”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女人!“不齿与你们为伍。”风波臣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天边门出了第一颗星,巽太子望著它。
它似乎在跟他眨眼,暗示他该行动了!
院子里一只袖珍小猫,毛色黑白交错,看起来像出生不到两个月,惹人怜爱地在草地上嬉戏,不管是弹跳的蛐蛐,还是飞舞的粉蝶,什么都要招惹,淘气得不可理喻。一转眼,那只小猫爬上了栏杆,由栏杆又爬上了葡萄藤架,在纠缠绵延的枝叶间,蹦跳不停。因季节正逢深秋,枝叶枯萎,禁不住它的摧残,过了一会儿便枝断叶落,平空把那只小猫摔了下来。它在地上滚了几圈,歪著头发愣,仿佛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真是稚态可掬,风波臣见状,忍不住炳哈大笑。
养只小猫也不错。风波臣跨过栏杆,心生捉猫之念,跟著小猫乱窜。
不知何时她有了旁观者,草坪旁一群莺莺燕燕,刺眼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只见那五色续纷、映光生辉的衣饰,更让她辨不出妍媸老少。风波臣半眯著眼,朝她们粲然一笑。不笑还好,她这一笑,像满园蝴蝶纷飞似地,旁观者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她都不晓得该听哪一位。“风公子,最近都没看到你。”
“风公子,我的命盘算好了吗?”
“风公子,什么时候再去西厢玩?姊妹们都好想你。”
风波臣张着嘴巴,不知该回答哪一句问话,只好不住地点头。视线扫过钗光鬓影,落在人群外一位美少女脸上,四目相接,那名美少女脸一红,立即转身跑开。也许是太过慌乱,疏忽了脚下一块活动的青石板,美少女惊呼一声,整个身子便往一旁跌了下去。
其他女子见状,惊叫:“公主——”
风波臣赶紧飞身救美,动作既急且快,将公主拦胸一抱,刚想张口安抚,哪知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火辣辣的,好生疼痛。风波臣气坏了,“你怎么打人?”
鲍主杏眼圆睁,嘴嘟著,板著一张脸,“不只是打你,还要将你打人天牢,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无法无天!”原来公主误会她乘机揩油,有意轻薄。风波臣连忙解释道:“公主,你错怪人了,事情发生得大突然,慌乱间也没注意男女礼防,真的,我真的没感觉是碰到哪里。”她这一说,令公主的脸涨得更红。他的意思是她发育不良罗?
“你……你好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着,公主眼中泪光隐现。
没想到风波臣竟是这种人,那天他和皇兄去见母后,她躲在珠帘后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她便对他大为倾倒。天荒地老情,有时会在一瞬间铸成,从那时起,风波巨俊拔儒雅的影子便常常闯进她的梦境。她憧憬着能和他面对面,憧憬着他也如她一样,对她一见钟情。岂知,相见不如不见,也在一瞬间,她不曾开始的恋情就结束了。
一份幻想,不去动它还好,一日破灭,她有些不能承受。她不禁哭了,放肆地哭着。看她泛滥的泪水,风波臣连忙递上一条手帕,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连话都说不好,任凭你处置好了,只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真笨,话都不会讲。风波臣一直在心里怪罪自己弄巧成拙的言行。她的话似乎起不了作用,公主依旧抽抽噎噎的,风波臣求救地看著身旁掩着嘴笑的宫女们。过了片刻,一名宫娥终於为她说话了,“公主,你弄拧了风公子的话,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对啦,公主,他绝不是那种下流胚,他只是急着救你,手放错位置而已。”“噢,是这样……”公主应着,她噙著泪取饼风波臣递上的手帕拭泪。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公主原谅你了。”一名宫娥拍拍风波臣的背,“快谢谢公主呀!”“多谢公主不罪。”风波臣优雅地作个揖。
“我也有不对,我应该谢谢你扶我。”她不哭了,此时她的心情和片刻前大不相同。释怀的心情,显现在那流转的秋波、开展的双眉上,而且脸色也变得白里透红,艳光四射。她喜欢这位小美人公主,不像先前遇到的其他几位公主那样娇贵、蛮横。风波臣含著笑问:“敢问公主称号?”
“我是无双公主,巽太子的胞妹。”她嫣然一笑,顿上浮现两个极深的酒窝。“草民风波臣!”
无双公主打断风波臣的话,雀跃地说:“我知道你,你是哥哥请来救母后的。”宫里,大概没有一位女人不知道他是谁,以及他是来做什么。无双公主朝他福个身,“母后的病,拜托了。”“草民理当尽心尽力。”风波臣自信的说:“公主放心,只要妖僧一作法,草民就会把他揪出来,皇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我对你很有信心,只是还是要小心点,不要太大意。”无双公主叮咛着。上天保佑,他不要出什么差池。“谢谢公主的关心,草民会小心的。”无双公主的担心是多余的,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无双公主怯怯地问:“听哥哥说你的人物画画得很传神,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画一幅?”她要多制造和他相处的机会,以观察他是不是值得托付终生。“承蒙公主不弃嫌,就明天中午,我们在养心殿的御书房见,好吗?”
“好。”无双公主欣然地答应。
“风公子,风公子。”小安在人墙外喊。要找风波臣,只要到有女人聚集的地方找,准没错。人墙自动让出一条路,风波臣走了出来,“小安,有什么事?”
“你又忘了时间,该用晚膳了,太子殿下和客人在等你开动呢。”太子对风波臣澧遇有加,当然,个中原因耐人寻味。风波臣转头对无双公主说:“公主,告辞了。”今晚巽太子设宴,要她结识一些朋友。“嗯,明天见。”
待风波臣和小安离去后,无双公主像一只蝴蝶款款而飞似地,轻盈的身影,忽而到东忽而到西,她太快乐了。时才薄暮,而厅上已是灯火辉煌,人声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