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小安头低下来不安的说。
“亏你还是男人!”风波臣嘟著嘴,斜睨了他一眼。
“我……不算男人。”小安的语气里带著血泪。
风波臣自知失言。“不敢在这,那我们赶快走。”她很自然地牵起小安的手,火速离开。奔至善心殿宫门,就看到巽太子脖子伸得长长的倚门向外望。
“跑去哪了?我找了老半天。”巽太子气急败坏地说。
风波臣松开小安的手,耸耸肩说:“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你问小安。”
巽太子眼尖看到风波巨的动作,心里颇不是滋味。等等,他在嫉妒小安?巽太子搔搔脑袋,在还没验明风波臣是男是女之前,自己就已对他产生高度的爱意,万一他看错了,那……可是,尽避风波臣举手投足问像个儒雅的美少年,但仔细一看,他脸上有种忘形的明慧感,这不是男人该有的细致。风波臣不会是男人!巽太子在心底大声说。如果风波臣着女装,想必艳光四射,他好期待那一刻。“风先生走到凤霞官。”小安心有余悸地说。
巽太子闻言,立刻正色警告道:“下次不要去那里。”
越是禁止她,越禁止不了她好奇的脚步,风波臣决定找个黑夜一探究竟。南窗下摆著长椅,铺上毛毡,风波臣舒舒服服地倚着靠枕和扶枕,半坐半躺,小安拿了一对美人拳为她轻轻捶腿。这几天小安带她四处逛,可把她吓坏了。每天后头跟了一队人马,清一色都是女子,全是一副羞人答答、欲语还休的模样,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那些向她示好的女人?只好窝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倒是和小安建立起似姊弟的情谊。
“小安,依你之见,最有可能当上皇帝的,除了巽太子外,还有哪位皇子?”“嘘,这种事不能议论,小心隔墙有耳。”小安四下张望,神色异常紧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风波臣压低声音说。
“我只是奴才,只知服侍主子,不过问国家大事的。”
“你在后官走动方便,消息最灵通了,说啦,各宫的动态如何?”
“皇上的龙子虽多,但都太小了,届弱冠之年的,只有巽太子、炎二皇子,和泓三皇子,三位皇子的实力和声势不相上下。”“那个浑球拿什么跟巽太子一较长短?”风波臣鄙夷地说。
“风公子,别小看泓三皇子,他收揽人心,给党营私,朝中大部分的官吏都与他交好。现今皇后染上怪病,皇上已有废后另立胡姬之心,这样一来,泓三皇子当储君的可能越来越大。”小安俊俏的脸上掠过一片哀愁,不禁轻叹口气。要是真给泓三皇子当权,天下人都将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那炎二皇子人品如何?我来了几天,好像都没看到他。”
“他统兵五十余万,戍守北塞,一年难得回京一次。”
风波臣双眉微蹙地说:“一个掌兵权,一个得势,那巽太子岂不是没戏唱了?”“谁会得天下应读问你,风公子不是会卜卦吗?”小安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看你的样子,很想知道天机?”风波臣莞尔一笑,其实她自己也很好奇。小安用力的点点头。
“好,你去端盆清水来。”
小安依言端来一盆水,风波臣先净手,然后从行囊里拿出一个装着龟甲的卦筒。她焚香叩首,对天默祷片刻,然后摇动卦筒,随即从卦筒里掉出一片龟甲来,她拾起龟甲仔细看著。“是什么卦?”小安着急地问。
“天风妈”风波臣带著诡秘的笑容回答。
“天风妈?有什么含意?”小安紧接著问。
“你们太子单名巽,巽为风,他的名字跟卦意吻合,意味他将得天下,只是他已有天时地利但差人和,若有人和,事情就稳当了。”风波臣解说。“哪样的人?谋臣?还是武将?”
“女人!”风波臣简洁地说。妈就是女后的意思。
“女人?”小安闻言,怔愕了一下,“女人能做什么?”
“小安,你这观念很要不得,女人能做的事多了。”风波臣不悦的瞪了小安一眼,“历代多少王朝都毁於女人之手,西施的故事,总听说过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隐喻红颜祸水。你看着好了,你家太子的霸业还是要靠女人。”小安撇撇嘴,还是不大能接受。“这卦准不准?”
“别怀疑。这卦不要张扬出去,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戒备,知道吗?”她交代道。小安面色凝重的点头,“我懂。”
“也不要告诉你家太子,我可是把你当弟弟才说的。”
以巽太子高傲的个性,就算知道,也未必会采信。小安暗忖。
此时,巽太子正好推门进来,“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他听到风波臣的后话。“殿下,这里虽是你的地方,但也不能不尊重我,下次请你先敲门好吗?”风波臣手插腰的说。这人的家教实在不好。巽太子微挑一眉,“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我撞见?”
“没有。但如果我正在换衣服或沐浴,你这样闯进来,岂不是很没礼貌。”“都是男人,还怕我看。”巽太子调侃道。
“你……我有一短,自卑,怕殿下见笑。”她随日胡说。
他失笑,“要不要请御医帮你看看?”
“不必了,先天缺陷,后天药石罔效。”她断然拒绝。开玩笑,若给御医看,她不就穿帮了。“刚才的话题被你岔开了,到底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巽太子想起先前的话题。“跟你无关的事。”风波臣闷闷地说,心中的火苗开始窜升。
“既然跟我无关,为什么怕我知道?”他没闻出她的火药味,迳自追问道。“你很罗唆!不想让你知道,还要问,反正不是说你的坏话就对了。”风波臣向来最讨厌别人硬逼她说或做她不想说、做的事。巽太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二话不说,悻悻然地拂袖而去。
“风公子,他是太子耶!你项上人头还要不要?老是惹他生气。”小安无奈的说。“谁晓得他说不得,还嘉许过我敢言。哼!什么礼贤下士、虚心求教,说得那么动听,你家太子根本不能接受逆耳忠言。”风波臣很不服气地反驳。“你说话那么冲,又不给人台阶下,我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殿下?”风波臣吸著嘴,不悦的说:“净为他说话。”
“本来就是你不对。”
“好啦,我知错,我是有点直率,没办法,一条肠子通到底,气特别通顺。”“去跟殿下这个歉,我想这不会太为难你吧?”
她老实的点点头,“是有点为难。”
“殿下下午都在御书房,你自己看著办吧。”
风波臣搔搔头,苦笑道:“真的要道歉?小安,你帮我跟他说对不起。”小安不赞同的摇头,“那怎么行?太没诚意了。”
“唉,饶了我吧!”她高举双手告饶。和巽太子单独在一起,真让她“小生”怕怕。风波巨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脚步似有千斤重般地走进御书房。
她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枯坐了一炷香,她不耐烦地起来活动筋骨一下。风波臣走到一排用蓝锻遮掩的巨大书橱前,打开蒙著调帘的橱门。
“哇!”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门后别有洞天,庞大的书海,令人不知读如何选择是好。师父要她多读史书,说前人的故事是后人的镜子,但她每次读史书,都只看儿女情长的部分,至於男人斗智斗狠的部分,是她睡不着时必读的催眠书,不出三页,她就昏昏欲睡,接着就一觉到天明。随手抽出一本后宫秘史,她本以为那是本充满旖旎爱情的书,岂料越读心情越坏。书中记载,前朝贵妃为使自己的儿子能立为太子,不择手段,不怛鸩毒皇后,计废太子,还陷害忠良,私通阉臣,婬乱后宫。甚至还有一位太子,为了巩固权位,不惜献上太子妃供父亲婬乐……人性至此,真是丑陋!只要想到失败的一方被诛杀,灭九族,她的眼泪就有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落。师父曾说,她家在苏州已住三代,虽没负郭之田,但有容身之所。她父亲是以笔耕为生的名士,坐馆兼卖文,只因谋反不成的前皇叔曾上门求教,就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风波臣!”巽太子人未到声先到。听小安说,风波臣是来负荆请罪的。风波臣闻声,忙不迭地拭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