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找错,我是胡美娟,唐先生。”美娟一字一字清晰地说。
唐威微微一震,“阿德、班长,这里没你们的事。”他遣走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姓唐?”他的眼神锐利,几乎可看穿一个人。
美娟迎是他的眼神,毫不畏惧,“我是唐宁的高中同学。”
他对杂志上的描述的唐宁文不对人正大感奇怪,什么家境小康、爱看小说、喜吃零嘴……倒像在写这个雀斑女孩。她和唐宁一定有关联。
“你知道唐宁在哪儿?”他的语气缓和多了。
“知道,在他那儿。”美娟指向车旁正搓揉着头的皇甫仲明。
照片上的男人,台湾四大家族皇甫世家的长公子,和唐宁正在交往。
“皇甫先生,能带我去见唐宁吗?”唐威转向皇甫仲明。
“他是她哥哥。”美娟旁白。
扮哥?哥哥见妹妹需要这样大费周间章?绑架美娟和他。整件事是越来复杂、曲折、离奇,人物也越来越多,关系却越来越亲,先是未婚夫,现在是亲哥哥,后面还会冒出什么人或事?
他不预先设想。肯定是猜不着。
三人坐入车内,皇甫仲明发动了引擎,往外双溪的方向疾驰而去。
“唐宁这些年过得好吗?”唐威问美娟。
皇甫仲明坚起耳朵,倾听他们俩的对话。
“不太好,这些年她不出门也很少笑。”美娟实话说。
“生活上呢?”唐威眉头纠结。
“她要求很低。”美娟说得委婉。
那一定很清苦,唐威心痛地想。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皇甫仲明心如刀割。
“靠什么为生?”没做过事的唐宁,三年来如何谋生?
“画爱情小说的封面。”美娟回答。有人说过人物画会像作画本身的长相,唐宁画的仕女图特别美,神韵就像唐宁,张张深获好评,让人爱不释手,有些人买小说是为了唐宁的封面,只不过大家以为是胡美娟画的,把她当成偶像崇拜。
其实她画的女圭女圭也不差,满像小甜甜的。
他想起来了。建文发掘唐宁的美术天分,栽培她去日本学画画,有这一技在身她就不须去外面工作,建文对他们兄妹情深意重。聂贼怎会生出这么好的儿子?歹竹出好笋。
这位胡美娟大概知道妹妹很多事,说不定可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而皇甫仲明是妹妹的男朋友,也不是外人。
唐威公然问美娟,“你知道她当年诈死的原因?”
他急于知道事情是不是正如他的臆测。
皇甫仲明耳朵拉得长长的,深怕漏听一个字。
“今天早上她才告诉我的。”美娟犹有不满。
“她是怎么说的?”唐威催促道。
“她无意中听到聂天森害死你们父母的事,加上她偷了聂天森一片很重要的磁碟片,所以诈死逃婚后隐姓埋名躲避追杀。”美娟没多想什么,一五一十地说。
他们惹上黑道大哥聂天森!皇甫仲明陡然一阵心跳。
“磁片里是什么”?唐威瞠目结舌地追问。
磁片里记录的东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聂天森会对唐宁灭口。
追杀,唐宁实在是……报仇是他的事,她只要不嫁给建文,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了。
“不知道,只说是要交给你报仇时用。”
“喔。”他转念沉吟着。她知道他没死,如何发觉的?他还以为天衣无缝呢?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她是个善良的雀斑姑娘。盯着她看了半晌,唐威才又缓缓道,“谢谢你,唐宁多蒙你照顾,带给你很多的麻烦,真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这样说多见外。”在他的注视下,美娟脸红起来。
初恋也是暗恋的对象就在咫尺,教她怎不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你们高中都住校对不对?”他无话找话说。反正还有一段路程,而且对这位刚见面的雀斑姑娘印象不错,彼此间好像已认识很久了,一见如故。
“对,我和唐宁同寝三年,我跟她很要好。”
“可是,我没听她提起过你。”她的名字,他没印象。
她对他却是耳熟能详。
“唐宁倒是常常讲到你。”美娟浅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难怪班长喊痛,尖尖的咬痕大概很难消。
“都是说我坏话?”唐威戏谑自己。
“没有,她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美娟急急替唐宁辩驳。
“那个小傻瓜!也只有一个哥哥,没得比较。”唐威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时的唐宁傻得可爱,老跟在两个大男生后头打转,不准东不准西的,玩什么都赖皮,打破东西做错事光撒娇,天生泪腺发,路旁小狈小猫死都哭得半死,非要他和建文安葬。最有意思的是将他画成泰山,将建文画成超人……这个傻妹妹真是天下最好的妹妹。
他要妹妹有天下最好的丈夫。
“皇甫先生,你和唐宁认识多久?”他们的关系应该匪浅吧。
“两个多月。”皇甫仲明感到背后一股无名的压力,后座唐宁的哥哥好像在审核资格。
才两个多月,杂志上不是说他们两上论及婚嫁。两个月能看出一个男人的一辈子吗?交往两年还差不多,妹妹怎么这么轻率就决定婚姻大事?以前不是白教她了。
“你和唐宁很要好?”
“我今天才知道她叫唐宁。”他苦笑。
都同在一个屋詹下了,还说瞎话!这小说子不老实,想吃干抹净。
“唐宁不是住在你那儿?”唐威口气不好。
“还有我的家人住在那儿。”美娟跳出来声援。她不赶快跳出来,皇甫仲明就会被饱以重拳。
“啊?”唐威诧异。
“他什么都不知道,唐宁没让他知道任何事,不过刚才大概都知道了,因为聂建文已经找上门了,所以我们准备躲到他家阳明山上的别墅。”美娟说明。
“建文和唐宁见过面。”唐威喃喃自语。
“当时我在场。”皇甫仲明突然冒出一句。
“他们说些什么?”
“她告诉他,原本她伤心过度想寻死,后来没勇气,嗯……后来到台湾认识我,爱上我,打算嫁给我,大意如此。”
他们谁也不愿告诉建文真相,一味地隐瞒,但总有爆发的一天。到时候再说吧。
唐威不再说话,茫然无目的地直视黑夜的深处。
穿过对待被路灯照成桔色的水棉花,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又是一个五月多星的夜。
兄妹见面恍如隔世,唐威、唐宁两人抱头痛哭。
“哥……”唐宁泣不成声。
“不哭了……好不容易重逢,应该高兴……”唐威安慰她,眼里噙着热泪。
一旁的皇甫仲明不禁动容,而美娟早已泪如雨下。
“你瘦好多。”
“我还好,哥,你脸上怎么有刀伤?”唐安轻抚唐威凸出、暗红色的肉疤。
“在宏都拉斯留下的,本来要上飞机,幸亏接到小杰的电话,说聂贼和霍星密谋置我于死地,事先在飞机上装好炸弹,并且买通了当地的流氓监视我有没有上飞机。后来我和那流氓打起来,脸上就是被他划的,他被我打昏成了我的替死鬼。”唐威说出逃离鬼门关的经过。
“我到宏都拉斯认尸,发现尸体上手指上没有戒指,就知道你没死。”唐宁吸吸鼻子,情绪缓和多了。
“我问过她,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怎么做那么危险的事?万一被聂贼抓到,你要我怎么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唐威轻斥唐宁不该冒险。
“我也想为父母报仇。”唐宁的眼神坚毅。
“报仇是我的事,你只要不出事就好。”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随时准备同聂贼同归于尽,但唐宁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