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没有回答,她起身迎接回家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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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是一片混乱。
若没有德辉和玉秀的帮忙,丽诗真不知要如何应付搬家的事。他们真是太好了,问题是屋主和丽诗都在同一天同一栋房子迁出迁入。
她订购的一张床、三件式家具和一些东西,当初说好下午送到,但送货车在一大早就来了,于是物品只好先堆到丽诗的车库去,但搬运工人正忙着腾出屋主的东西无法帮忙。结果,不用说只有三个人自己搬了!
“这不可能!?德辉看着他瘦高苗条的妹妹,第一次发觉她这些日子减轻了不少体重。“若是公寓在底楼我们还能应付,但你—定没办法帮我抬这些家具上楼。不,我得回家找邻居来帮忙,你别担心。”
她能不担心吗?还好地毯还在,前屋主留下的,整间公寓已油漆一半,是带点灰的粉红色,厨房天花板铺设红白方格磁砖,这些她都喜欢。还有她预备做条纹窗帘使房子更富生气。只等缝纫机由老家运来,就可以动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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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早上,丽诗进入妮可办公室,沉重地坐下,疲倦地摇头。“早安,妮可。我现在有一个窝了,它提醒我该给你新住址以便联络。”
“怎么样,自己买的?”她点点头。
“哇哇!抱喜你了。一切进行得怎样?”
“正在进行。”丽诗叹口气:“这背痛几乎让我死掉,昨天光是搬家具,就将近绕了房子十圈,不断试着安置在最满意的地方,你一定可以体会那种情况。”她喃喃地嘀咕。
“哦,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老板同情地说:“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不过提醒你,夫妇分开搬家是最糟的。我永远也忘不了我那出搬家的闹剧——”
“夫妇?”丽诗不由得插嘴,她没有想到妮可结过婚。“你结婚了?”
“是的。”妮可笑着,听来似乎非常不在意。“试过一次,不怎么喜欢,天元情形也相同。”
“天元也结婚了?”
林逸芬从没有提起过呀!
“他试过—次,也不喜欢。”妮可尽量保持淡漠,丽诗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但是……
“那你大哥呢?他也——”
“不,不,不,别担心,我们的老大才没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更令丽诗吃惊了。这是什么意思?戴天仇认为婚姻无聊?午休时间在女化妆室遇到林逸芬时,她立刻就问了。情不自禁!“妮可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天!我想我们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吧!”她照着镜子,非常小心地梳着头发。“我要把它们剪断,这些差劲的卷发……你看到没?它们又开始像绵羊毛了!”
丽诗没评判什么,只是取出唇膏匆忙补妆。林逸芬扭转话题就是要她别多管闲事吗?
其实不是的。而丽诗没有对林逸芬的头发发表意见,也使得林逸芬疑惑地望向她。“丽诗,对不起,我不是要含糊带过,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戴天仇不结婚仅是因为他本人没有时间结婚,有时他兴致一来,也会约个要好的女孩一起出游,但是结婚,不可能!你没发现他已和工作结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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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诗独自—人面对镜子,心中思忖自己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的。
就为了这件事引发她和戴天仇之间的麻烦——她的愁眉苦脸。她最初还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呢!
那是在她搬新家后约半个月后的星期五早上。正是七月中旬时节,已连着三天艳阳高照,但今天一大早就大雨倾盆,天空一片乌沉沉地。戴天仇九点出去,十—点左右回公司。他漆黑浓密的头发湿涟涟地贴在头颅上,衬出脸孔的棱角,那模样看起来穷凶恶极。
他皱着眉头边走边抖动着手脚,并在门垫上拖磨鞋底以便弄干一些。看到丽诗的表情,他说话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一次,拜托在看到我的时候,把你那个苦瓜的脸收起来。”
“你说什么?”她丝毫没有弄懂他的含意。
“我说——算了!”他横跨来到丽诗桌边,一手撑住桌子倾向她,近得她可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
“你能不能偶尔笑一笑?我是说,如果你用这种对待我的态度招呼我们的客户,我们公司—年内就舍完蛋。”
还没有等她想出答案,他己带着手提箱大摇大摆地走开。
丽诗漂亮的大眼立刻涌出泪水,她冲动的拿出一叠白纸,立刻准备打—封辞呈递给妮可。关那臭男人什么事?为何他总是用这么可憎的态度对她?
但她还没能够打完辞呈,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忙昏了头——总机随时会发疯,尤其在星期五。然后是妮可跑过来,带点疯狂般的愉快说她放错一个档案,现在找不到了。丽诗只好帮她找。同时妮可的可爱友善几乎化解她对戴天仇的不快。
之后,有人打电话来说要修饮水机,这台饮水机就摆在休息室里,同事们要冲茶、泡咖啡或者冰水,全由“它”负责。
平常丽诗也习惯带三明治与会计小姐们一起进食,但今天她一点也没想到午餐的事,她根本不饿,她感觉自己的胃已经毫无感觉了。接着影印机坏了,她必须叫技工来修理。此外,戴天仇还给她一长串名单要她联络,这时候电话又呼呼响了,是逸芬孩子的老师。—会儿后她请假外出,因为双胞胎之一突然生病。下午三点,妮可口授—些事情要她速记;四点,戴天仇传唤。
“我必须出去—下。”他告诉她:“和庄华昌到工厂去一趟,所以不要让电话打扰我。”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兀自忙着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很不幸,林逸芬请假——相信你能应付一切。我希望今日事今日毕,你不介意留下来加班吧?如果有必要的话。”
她站着看他的头顶心,他的头发比她的还要乌黑。他该理发了,或许因为刚才淋湿了,原本浓密整齐的头发如今显得有些不服贴。谢天谢地!午后的雨巳停了。
他下达命令时,乱糟糟的想法飞掠她的脑海;她认为他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可恨的是他那讨厌的个性。话说完,他把一卷录音带推过来,她无言地拿起。虽说早上的愤怒已消退,但仍有股压不下去的张力,实在令人费解,每当与他共处时这种感觉总会出现。
她没说什么。她已经学会少和他顶嘴,她从不介意加班,他也早该知道。
当她走到门边,他又开—口:“你的舌头给猫咬掉了一截,是吗?”
她猛转身,心情立即被袭上的痛苦征服,但她不愿被他识破,不愿让他知道他轻易就能伤害她。她实在太善感了,每个人都曾这样对她说。
因此她咧开小嘴,给他来个不慌不忙的、勇敢的、甜蜜的笑容,早先他才批评她从不给他笑脸;
好,他现在如何回应她呢?应该是嘴角微歪吧?然而他却凑紧眉头有些不耐地说:“喔!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还会笑!”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真高兴他要离开公司。
当他去而复返时,她正在收听音乐,办公室寂静得有如旷野。时间正是六点半,其他同事早已下班离开。她做完妮可度周末前交待下来的工作,再处理戴天仇的。耳机及打字键盘声使她完全没察觉他进来,直到有人从后面拍—拍她肩膀,她才知道有人。
丽诗差点没吓得魂魄出窍,她倏然地掉转打字机,没料到撞上他的脚。他就正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