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辛童低着头跑进浴室里,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这才把头埋在水柱下放声大哭。
嘉德说的没错,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办法干哥哥、干妹妹到天长地久,他们不是一家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不是,永远都不是……
那她的家人在哪里?还是说,从豆豆死掉以后,她就一直都是一个人了?应大哥从前可以当她的家人,以后呢?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彷佛又回到了失去豆豆的那个平安夜,觉得好冷、好冷……
***
棒天早上到学校,应煦一大早马上冲到教室找谢辛童,没想到她今天却缺席。该死的,不会是在躲他吧!
为什么要躲?
他不是叫她等他吗?
为什么这么不信任他?
懊负的责任他绝对会负的,现在故意躲他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已经不想见到他了吗?
其实,谢辛童不是故意躲着应煦的,她只是睡过头了。
经过那疯狂的一夜,再加上工作一整天,她全身酸痛到以为自己的双脚和身体是分开的,所以当她隔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的事情了。
学校午餐时间也过了,她去干么?
又隔了一天,她才到学校上课。早上第一节下课,她以为应煦会来找她,但是并没有,一颗原本还有些期符的心情瞬间落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么。
一天两天过去了,他从没来找过她,那她该鼓起勇气去找他吗?她知道两人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可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辛童现在才发现,如果两人没有约定好的默契,这个学校可以这么大,大到他们在人群中,不会再看见彼此的身影,有的,可能只是偶尔从别栋大楼的惊鸿一瞥,思念的人影随即隐没在人群当中。
但是应煦依旧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得奖的常胜军,她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对他投以欣羡与爱慕的目光,然后,她这才发现,原来没有了应煦笼罩的光环,她的思慕是这么的微小。
她曾与应煦的目光交会过,但那一次,她却紧张地把头转开,不敢直视他又惊讶又愤怒的目光,忍不住躲开那如炬的眼神,从此之后,他不曾再看她一眼。
结束了吗?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她又变成自己一个人。
时间就这样磨人又无情的流逝,再过一个月就要放暑假了,六月正是台湾最热的季节,因为天气太热,最近她没什么食欲,为了怕自己在太阳底下晕倒,她在体育课热身完后,便
溜到树荫底下休息。
“好热喔!欸,童童,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童童,你最近怎么没去找你的应大哥?”在厕所里,同学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便开始发问。
“呃……我们……”
“吵架喽?”同学在厕所里说“劝你们还是快点和好,你都不知道,大家看你跟应煦开始保持距离,一堆女同学开心得很呢!她们打算等应煦考完试后向他告白——大学生耶!你要好好把握,快跟他和好啦!”
和好?有可能吗?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把握直视他了,何况是跟他和好。
厕所内传来冲水声,同学走了出来。“呼,每次那个来肚子都好痛喔!童童,你会不会痛啊?”
“我?不会啊!”
“啊!好好喔!我每次不只会痛,而且都不准,你会吗?”
“我?我都很准时啊……”她模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全身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为什么她没有发现,自已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第5章(1)
晚上,谢辛童躲在被子里哭泣。她月事两个月没来,医生说她怀孕了!
一定是那一晚……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晚,两人都没避孕,也没采取事后防护措施,所以,她怀孕了。
她好高兴,她有了应大哥的小宝宝,而且,那还是来自她月复中的小生命……且她好感动,可是又很害怕,她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他?大家会不会要她拿掉?她还未成年,应大哥会不会被警察抓走?
棒天护理课,她在电视上看见血淋淋的堕胎手术,吓得全身发抖地跑进厕所呕吐,她躲在没有人在的洗手间,将脸埋在臂弯哭泣。如果她选择拿掉小孩,肚子里的小婴儿可是不是就像电视里的小婴儿一样会被杀掉……
她很害怕,可是哭过一场后,脑中有个非常清楚的声音告诉她,为了小宝宝,她要坚强,她现在是小宝宝的妈妈,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不管如何,她要勇敢,不能老是掉眼泪。
她和应大哥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否则他不会这两个月都不理她,那这个血浓于水的家人,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另一个补偿?
想通了之后,她默默在三年级生毕业典礼之前办了休学,并告诉母亲她要离开独自生活,谢母原本就不太管她,一听说终于可以摆月兑小拖油瓶,自然没有留住她的打算。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她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有爱村,谁也没有通知,就连最关心她的应煦,现在正和大学联考怪兽搏斗,谁都知道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打扰他,更不用说告诉他谢辛童休学的事情。
等到考完试,他才知道这迟来的消息。
她为什么要休学。为什么?是因为他吗?她不想见到他,所以才离开的吗?可是,他也没有苦苦纠缠她啊!
当初,他是想找她好好谈谈的,可没想到她却放他鸽子!那也就算了,结果在老师办公室里两人四目相望时,他的手都举起来、要向她打招呼了,她却躲开他,还躲在老师的背后,不敢再看他一眼。这算什么?不原谅他?让他连一句道歉都无法说出口,现在竟还休学,甚至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为了找到她,应煦不惜动用所有关系,他生平第一次找了私家侦探,这才知道谢辛童一个人搬到城市去,用自己所存的积蓄租了间小套房,接了些手工艺的工作养活自己。
她为什么要离开?不惜离开明星高中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他知道童童不敢见他,但他要面对她,也是需要勇气的啊!
何况,为了童童的将来,他更必须鼓起勇气,开口问她真正的想法。
于是找了个晚上,他来到她住屋门前,按了几声门铃,谢辛童从门口的猫眼看见是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来。”
“你为什么要休学?”
“这、不关你的事……”
好一个“不关你的事”!换做在以前,她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定会被他拎起来打!
他敲了敲斗。“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快走。”
可恶,难道她不知道他是多么渴望见她一面吗?冷战期间,他只能从窗户偷偷看她上体育课,或是在走廊上偷偷瞄她一眼,而在毕业后,他更是连她一根头发都没见到就听说她休学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她,两人只距一门之隔,她居然不开门!
“童童,出来。”且这一次应煦压低声量,抵在门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拜托你,出来,让我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一眼也不行,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让她再看他一眼,难保自己不会动摇。
“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当初要不告而别啊?”他槌着门板,低着头。自从童童离开后,他喝过酒,发过脾气,但从没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现在,他与她仅隔一门之远,他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很软弱,他想见她,想见到几乎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