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楼主。”门外传来呼唤声。
凤蝶吟急忙背过头去,不让属下看见她软弱的泪。“什么事?”
门“吱呀”一声被敞了开来,一名矮小汉子躬身走进。“外头来了两个人,自称冥教使者,给楼主送了一份礼物过来。”
“冥教使者?”在两造人马对阵最紧张的时刻,冥教派使者来做什么?
“楼主,要接见他们吗?”
“让他们先在大厅里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她得彻底清除脸上的泪痕才能出去见人。
“是。”来报者躬身退下了。
凤蝶吟连忙梳洗、更衣,并抹上一层淡淡的粉妆以掩饰哭泣过度的憔悴。
当她整理完毕,匆匆走进大厅,却发现一条不该存在于此的身影。“飞云,你怎么……”她最不希望被他瞧见自己残酷的一面。
“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在你处理重要大事时,我怎能不在场?”段飞云笑嘻嘻地给了她一记轻拥。他在冥教两名使者身上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儿。这场拜访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儿,他怎能不小心防备!
“可是……”凤蝶吟略显无措。
“哎!”段飞云推着她坐上主位。“你只管处理事情就好,不必理会我的。”
“但……”谁晓得冥教此次来访安的是什么心?她怕他一介书生在这诡谲难测的环境里,会受到伤害啊!
段飞云打定主意不接受驱离。“你快办事吧!别让客人等太久。”
他的坚持她早见识过了,天崩地裂也改变不了。她只得放弃说服他离开的念头,专心应付两名冥教使者。
“两位想见我?”
“奉教主之命,给楼主您送来一份大礼。”随着话落,一只木箱被扛了进来。“请楼主笑纳。”
使者之一将木箱送到了凤蝶吟面前。
一旁的段飞云两道剑眉立刻紧蹙了起来。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血腥与腐臭味这么重?
“让我来帮你开。”不顾厅里众人吃惊的表情,他一把抢过木箱。作势打开,却在手指轻触到箱盖时,抖手将木箱丢了出去。“天哪,血——”
凤蝶吟脸色一变,眼见木箱滚落阶梯。
段飞云在见到木箱摔裂的瞬间,突然脚步一个踉跄,将凤蝶吟连人带椅推倒在地。并在同时,屈指弹出一缕指风,洞穿了送木箱过来的那位冥教使者的胸膛,让他同木箱一起滚下,见阎王去。
木箱在青石地板上碎成片片,两颗发黑的人头滚了出来,同时射出一篷牛毛似细小的毒针。
“有机关……”反应慢一步的其余人等,这才慌慌张张地各自寻求掩避。
但他们其实多虑了。段飞云在发现木箱有问题时,便将木箱对准方位丢了出去,因此那些要命的毒针全射中了静候在阶梯下的另一位冥教使者,一根也没射歪。
他会将凤蝶吟推倒是怕木箱里除了毒针外,尚有其他机关。为防万一,他才以身护卫着她。
意外过后,凤蝶吟藏身在桌椅、廊柱之后的手下们纷纷走了出来。
“想不到冥教教主这么卑鄙,打不过我们就用暗杀这一招。”
“不过这是谁的人头啊?”
“不知道,没见过。”
此时,凤蝶吟也在段飞云的陪伴下走了过来,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两颗人头的主人。“凤悦仁、凤书。”
想当初,他父子俩财迷了心窍,不惜联合冥教中人谋害至亲,以夺取凤府家产。结果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只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凤蝶吟轻一挥袖。“叫人把大厅清一清吧!”她可无意为这些罪有应得的败类隆重治丧,随便挖个坑埋了就算了。
一名大胡子拱手领了命。“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人来整理。”
凤蝶吟晶亮的眸光转向段飞云。“我该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不过他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吧!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喔!”段飞云皱皱眉。“只是刚好我怕血,一见血就发昏了,所以在发现木箱上有血时,便下意识将箱子丢了出去,一切纯属巧合。”
可是他丢箱子的角度和推倒她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凤蝶吟的心中满是疑惑。
“哇!”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你们过来看看,一记指风就洞穿了一个人的胸膛,这功力可不简单啊!是谁做的?”发问的人瞄了瞄周遭的同伴。
场中每一个人头上都罩了一片疑云。你看我,我看你,显然他们谁也没能耐干出这等事儿。
那会是谁呢?明知荒谬,但凤蝶吟怀疑的箭头就是忍不住射向段飞云。过多的巧合实在启人疑窦。
靶受到她探寻的目光,段飞云忙将两只眼睛往上吊起,颀长的身子瑟瑟地发抖。“天哪,血……他胸口好多血,不行了,我快晕了,唔……”
“飞云!”凤蝶吟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先别晕啊!我这就送你回房。”她奋力搀着他往内室里走。
其余人等皆以一副轻蔑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去。
靠着一身武力闯荡江湖的绿林人士向来瞧不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呆子。尤其段飞云又把自己扮得恁般柔弱,怎不令人越瞧他越觉不顺眼。
凤蝶吟将身子不适的段飞云扶回睡房后,立刻又倒来一杯温茶喂他喝下。
见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喘着气,她心头千回百转,兜满了不舍。
“飞云,你也离京好几个月了,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看?”早上她也听到皇上挽留他的话了。只要他肯回京,复官当不是问题,她希望能劝他重回庙堂。
“不必。”他轻耸着肩。“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告个一年半载的假,不算什么的。”
一国的宰相还不叫重要人物吗?她明白他谎言里纯粹的善意,但打心里涌出的不舍依然浓烈。
“可是告假太多总也不是好事啊!况且栖凤楼……”她撇开头,任羞惭蓄满了双眼。为父报仇的事她从头到尾没后悔过,但伤害了他却足以令她悔恨终生。“这是个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
他默然无语望着她,他清楚,她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
但就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才更怜惜于她所必须背负的一切。不论是父仇,还是家变,都是她躲避不了的问题。
而他既无能回转时光、阻止悲剧发生。那么他只好与她一起背负了。
“过来。”他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我知道栖凤楼是个杀手组织,我是衡量过所有状况才决定留下来的。”
虽然早知以他的聪明才智,她所干的一切恶事必不可能瞒过他。但听他亲口说出,那时时盘聚在胸膛里的痛苦,还是忍不住失控地烧灼了一颗无措的芳心。
“你既然都知道了,就该了解这地方不适合你。”
段飞云轻捻起她一撮柔亮的秀发,嗅闻着上头淡雅的香气。“我不明白那些适不适合的问题。我只晓得,没有你的地方,我也不愿存在。”
她的螓首埋进他怀里,任纷下的泪雨濡湿了他的衣襟。“值得吗?”
“百分之百值得。”轻勾起她的下巴,他以温柔的唇一一拭净她脸上的泪痕。
被泪水冲刷过的俏颜像雨中的梨花一样惹人心怜。段飞云情不自禁低下头轻啄她粉女敕娇妍的樱唇。
像云絮般柔软的触感直冲他心底,在他体内荡漾出阵阵情潮。
他不敢深吻,怕妄动欲念的结果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巨疼。
但她实在是太诱人了,令他不知不觉抛开一切,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仔细感受她的软玉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