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席郎微蹙起眉,真没想到出一趟门居然会意外连连,还遇到了这个小麻烦。
想来想去,只有暂时把小丫鬟带回去一途可行,等小丫鬟醒了之后,再问清楚她之所以会躲在破庙里的原因吧。
杜月香决定暂时收留小丫鬟,她一回到府里,除了吩咐下人赶紧烧热水、煮姜汤之外,还命人去请大夫过来。
等她泡完热水澡、喝完姜汤,重新打理好自己后,大夫也来替小丫鬟看完病了,她一进入客房,就见大夫已经收拾医箱打算离开。
“大夫,这小泵娘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她大概饿了几日,气血有些不足,等她醒来后让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那就好,多谢大夫。”
杜月香吩咐侍女送大夫离开后来到床边,这时才仔细端详小丫鬟的面容,发现她非常年幼,顶多只有十五、六岁而已。
第六章本台主亲自出马(2)
没过多久,一身干净的聂席郎也赶到御史大夫府,在仆人的带路下来到了客房。
“月香,那名小泵娘还好吗?”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她只是饿了几日,气血不足而已。”
确定小丫鬟没什么大碍,聂席郎松口气,放心了。
此时昏睡的小丫鬟逐渐醒转,疲惫的睁开眼,见到杜月香与聂席郎就站在床边看她,猛然一吓,赶紧起身缩到床的最里头,一脸戒备。
“小泵娘,你放心,咱们没有恶意,不会害你的。”杜月香漾起和蔼的笑容。“你肚子饿不饿,我命人拿点食物来让你填填肚子好不好?”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心防稍卸,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没多久,府里的仆人就端来一碗粥、一颗馒头、一碟小菜,小丫鬟或许真的是饿坏了,一看到食物摆在眼前,就狼吞虎咽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直到小丫鬟填饱肚子心满意足后,杜月香才试着继续与她谈话。
“我叫杜月香,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丫鬟又犹豫了,再三打量他们,觉得他们似乎真的是好人,才低声回答:“婉儿。”
“婉儿,你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破庙里,可以告诉咱们吗?”
婉儿的表情马上变得紧张又充满戒备,聂席郎见状立即说:“你放心,咱们不会送你回去,只是想搞清楚你躲起来的原因,能帮上忙的话,咱们会帮忙的。”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杜月香跟着点头附和。“咱们可不是一般百姓,我是御史台主,他是御史中丞,既然答应要帮你就绝不会食言。”
婉儿又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相信他们,娓娓道出她的来历。
“我、我是京里‘云祥织坊’雷老爷家中的丫鬟,我之所以会逃出雷家,是因为……”
雷亦凡,是京里第一织坊“云祥织坊”的大老板,每年进贡的贡布都是由云祥织坊负责,雷家财大势大,在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雷亦凡爱美人是出了名的,家中小妾无数之外,他尤其爱上青楼“猎艳”,看上了哪个花娘,就直接丢一笔钱给青楼嬷嬷,将人给硬带回去,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所以他在青楼之间的名声非常糟糕,青楼嬷嬷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而雷亦凡的姊夫是吏部尚书范敬得,范敬得私下以身分之便行“卖官”之事,想要买官之人都是将买官银交给雷亦凡,由雷亦凡居中处理,每办好一件交易,他就能够从中抽成,两人合作无间。
前不久,雷亦凡的两名小妾争宠争得激烈,一名小妾一气之下将雷亦凡经手的卖官名册藏起来威胁雷亦凡,要是雷亦凡敢冷落她,她就要将卖官名册交给官府。
从没被人威胁过的雷亦凡顿时大怒,将那名小妾活活打死,婉儿就是那名小妾的丫鬟,她亲眼见到自己的主子被打死,吓得连夜逃离雷家,躲在绿绫山的破庙里。
“雷亦凡与范敬得互相勾结卖官敛财?”杜月香大皱其眉。“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他们居然敢做?”
聂席郎则是双眉微蹙,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并不觉得讶异,官场黑暗之处不只如此,真要说是一整夜都说不尽。
“婉儿,那你知道你主子将名册藏在哪儿吗?”杜月香神色凝重的询问。
婉儿点点头。“在主子所住的桃红院,庭院里的池子边有一株柳树,主子就将名册埋在树根下。”
杜月香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已有决定。
“你放心在我这儿暂时住下,雷亦凡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绝不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她打算插手这事?聂席郎眉心的皱痕又深了些,不得不担心。“月香,你想做什么?”
雷亦凡后台强硬,不是个好惹的人,她如果凭着一股热血就想杠上雷亦凡,很有可能最后吃亏的是她自己呀。
“我想做什么,等明日一早到御史台后,你就知道了。”杜月香笑笑的故意卖关子。
棒日一早,杜月香将御史台的所有下属都叫到议事间,说她得到消息,雷亦凡帮吏部尚书范敬得卖官敛财,败坏法纪,有谁愿意接下这差事,将雷亦凡与范敬得之间的不法证据挖出来,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
但负责这类事务的众侍御史及监察御史却个个面有难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说要接下这个任务。
一旁的聂席郎神色淡漠的瞧着眼前景象,早就预料到情况会这样。
“奇怪,为什么没人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杜月香凝眉询问。“御史台的存在就是为了纠正百官的罪恶,现在吏部尚书明明犯了法,不将他揪出来惩戒一番,以正视听,难道大家要眼睁睁的看他继续败坏法纪?”
“台主,事情没您想得这么简单。”终于有人开口解释。“吏部尚书财大势大,要是真的把他拉下来,受牵连的不会只有雷亦凡,还有许许多多关系人也牵扯其中呀。”
这样调查下去,朝廷很有可能出现大震动,官员参与其中的不在少数,牵扯到最后,国家根基会跟着动摇也不一定。
“是呀台主,况且他们卖的官都是京城外州县的水官,对朝廷没有太大的影响,既然如此,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另一名下属也附和着。
“我都不知道他专卖的是京城外州县的小辟,你们怎么这么清楚?”杜月香纳闷一愣,霎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吏部尚书在卖官,只不过都装作不知道,是这样吗?”
他们心虚地把头偏向一边,不敢正眼直视杜月香。
真的是这样!杜月香瞬间怒火中烧,没想到御史台也是这样,都是一群狼狈为奸之辈!
“什么卖的官都是京外小辟,对京里没有太大影响就可以不管了,你们把各州县的老百姓当成什么了?反正天高皇帝远,他们是死是活你们看不到,就当万事太平了吗?那些买官的人既然会用钱打通关节,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官之后当然会从老百姓身上再刮油水下来,以补回他们买官所费的庞大银两,到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众人这下子都哑口无言了,没想到杜月香一介女流,眼光却看得比他们还远,想得比他们更多,他们真该惭愧了。
“你们这些人,大官不敢惹,只好偶尔抓抓小辟员的把柄来充数,世道怎么好得起来?说!你们到底还知道哪些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丙然不分古今,大家都是欺善怕恶的,频做坏事的大鲸鱼不敢抓,只敢抓些最无关紧要的小虾米充充数,官官相护、官商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