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席郎快步来到杜月香身边,伸出手。“还好吗?”
杜月香瞧着他伸过来的手,突然间心头一暖,鼻头有些酸涩,差点就很不争气的哭出来。
从她进御史台开始,对她最不假辞色、最严格的人就是他,但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怎么她狼狈的一面总是会被他看见?这也是他第二次出手帮她了,原本对他的诸多抱怨在这一刻都消失了,重新又对他生出不少好感。
他的个性是古板了些,但不可否认,他是认真的在辅佐她,虽然他的认真对她来说太过严厉,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她的问题比较大。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在御史台内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情况肯定比现在还要糟糕。
聂席郎见她只是一直瞧着他,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不解的轻蹙眉头。“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甩去想哭的冲动,重新振作起来,抓住他的手臂慢慢站起身。“哎唷……”
聂席郎见她吃痛的扶着腰,眉心的皱痕又深了些。“腰闪到了?我马上命人去请太医过来一趟。”
一般太医不只负责皇室中人的伤病,在朝官员也在太医的职责范围内,他命一位殿中侍御史去请太医,接着扶杜月香回书房休息,约一刻钟后,太医来到御史台。
仔细检查杜月香的伤势后,太医温声解释。“只是轻微的扭伤,没有伤及筋骨,大人只要按时在伤处搽药,然后搓揉一下,让药膏渗入肌肤,三、五日后就能痊愈了。”
“多谢太医。”杜月香松了口气。
“哪里,这是我应做的事。”
太医退下后,没过多久就命人将药膏送到御史台,杜月香有正当的理由早退,当然想快些回去休息。
之后,她更是毫不客气的一连请了五天病假,不请白不请!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乘机偷懒!
在杜月香告假的第三日,聂席郎直接来到杜御史府登门拜访,身旁还有一名拿着个大蓝布包的侍从,他从太医那儿知道她的腰伤并不严重,只要小心一些,并不妨碍平日生活或工作,结果她却毫不客气的请了五天假,好像伤得多严重似的。
这样不叫偷懒,那么朝中就没其他人偷懒了!
他向门房表明身分及探病的来意,门房即刻请他入内,派人赶紧去向杜月香报讯。
他进到前厅内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端茶进入,请他稍候片刻后便退下。
然后再一段时间,他听到一种奇怪的脚步声快速由远而近,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不明物体突然从前厅的偏门冲进来,吓了他与侍从好大一跳。
“汪--”小家伙发现陌生人,以势如破竹之姿冲到聂席郎脚边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它每吠一声,就紧张的后弹一步,一路吠到茶几边,最后急急忙忙的躲到茶几下方,一边忍不住抖抖抖,还嘴硬的又吠了几声。“汪!”
“……”聂席郎无言以对,哪里来的这么胆小的狗,在自己的地盘也抖成这副德行?
“妹妹!”杜月香紧接着冲进来,见到聂席郎,开心的漾起笑,大方打招呼。“聂中丞,只是一点小扭伤而已,还劳烦你特地过来探病,真是不好意思。”
为了行动方便,以及预防有什么必须赶紧进宫的突发状况,杜月香虽然在家休息还是身着男装,头发也简单绑起而已,唯一没有马虎的地方只有她那张脸,妆容依旧完美,只不过是淡妆,没有平时出门那样艳丽。
“这是应该的。”聂席郎起身回礼,挑了挑眉,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一点小扭伤?瞧她刚才跑进来跑得可顺畅了,该不会扭伤早就好了吧?
丙然是在偷懒!
“妹妹?”杜月香扫视厅里一圈,发现爱犬正躲在茶几下,又好气又好笑的弯腰将它从地上抱起,腰伤果然已经好了。“叫你别乱跑你偏要,吓到自己了吧。”
聂席郎刚才根本没有心思注意闯进来的狗,现在定睛一看,不禁错愕愣住,不懂她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她怀中的狗儿居然穿了衣裳!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哪时候轮到狗儿也有资格穿衣裳了?
不只聂席郎错愕,就连他身旁的侍从也看傻了眼,这可是他们头一回看到狗穿衣裳,而且那衣裳不是普通的华丽,甚至还有飘飘然的小红裙!
“嗯?怎么了?你们眼睛瞪那么大是为什么?”杜月香纳闷的轻蹙眉头,得意一笑。“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狗,被我家妹妹迷倒了?”
“这狗哪里可爱?”聂席郎回过神,忍不住实话实说。“大脸大眼塌鼻扁嘴,四肢还短得不象样,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狗。”
话说完,他突然觉得脑中好像闪过什么画面,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狗儿?
“就是因为它大脸大眼塌鼻扁嘴才可爱呀……算了算了,你们不懂啦。”杜月香没好气的噘起嘴,西施犬可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要是不大脸大眼塌鼻扁嘴兼短腿,那就不是西施犬了。
妹妹继续在杜月香的怀里抖抖抖,那晃动的幅度之明显,像是有电动马达装在身上一样,想要忽略还真是困难。
“咱们的确是不懂,你是把它当娃儿养吗,居然还替它芽衣?”
在他们的观念里,狗养来就是看家看门防偷儿的,当然体型越大个性越凶越好,结果杜月香完全反其道而行,养的狗不但又小又胆小,还像个娇贵的娃儿一样,只差没穿鞋而已。
“谁说狗就不能穿衣服?”杜月香理直气壮的回答,还真是一群少见多怪的古人。
“……那么名字呢?你唤它‘妹妹’?”
“因为我是姊姊呀。”她照样理直气壮的回答,她不想当狗妈妈,所以当然是换当狗姊姊喽。
“……”有个畜牲妹妹,她还真够绝呀!
“哎呀,你们不懂啦,在我的家乡那儿,不少人是视狗为家人看待的,才舍不得让它们在外头吹风淋雨晒太阳呢。”
杜月香的父母在她很小时就离婚,另外各组家庭,所以她跟女乃女乃住在一起,与父母的关系很淡薄,只有过年时会见一次面而已。
女乃女乃在她高中时过世,之后她就一个人居住,半工半读完成学业,紧接着出社会工作,完全不靠父母。
少了女乃女乃,她常常感到很寂寞,后来在一次偶然之下,她养了妹妹,原本的寂寞也被妹妹抚平了。
每天只要她一回家,妹妹就会开心的奔到门口对她摇尾巴,欢迎她回来,是妹妹给了她类似家人的温暖,所以她很自然的把妹妹当成家人一样照顾。
她很庆幸自己带着妹妹穿越了,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穿越,妹妹却留在原来的世界,她肯定会伤心死,就怕妹妹没有人照顾会活活饿死。
对于杜月香那诡异的想法,聂席郎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反正她爱怎么养就怎么养,只要别这么怪模怪样的把狗带出去吓人就好。
这时脑中又一个画面闪过,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蹲在路边痛哭失声的影像,他恍然大悟,那个女人怀里抱的狗似乎就是眼前这只怪狗!
他想起来了,两人在御史台初见时,杜月香特别问他还记不记得她,原来两人的确见过面,“咱们三年前曾见过吗?”
“你想起来了?”杜月香讶异又兴奋。“当时我蹲在路边大哭特哭,像个疯子一样,路过的你给了我一个钱袋。”
“那人真的是你?但怎么一黠都不像?”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遇到一个想要轻生的异族女子,因为她的发色特殊,还是鬈的,并且身穿怪异衣裳,衣裳可以换,但特殊的发色怎么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