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你说的那些事,我还是觉得很抱歉。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
“我原谅你。”
陶傲南眉开眼笑,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回说:“我不是说了嘛!我原谅你,当你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会对你说‘没关系’。”
她对他所做出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没关系”,巴莫只得追着她一再地解释。“我知道,我所做的事实在是太恶劣了,我知道你没办法轻易原谅我。我也不奢望你会在短时间内重新接纳我,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会等着你,这辈子我巴莫除了你,再不要第二个女人。我……”
“M.B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陶傲南一双明眸守望着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根本毫无感情。
“陶傲南……”
“什么事?您请吩咐,M.B先生。”
他还吩咐什么?对着这般状态,如此心境的她,他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这种时刻,要他就此作罢走人,他不甘心;痴缠下去,没有结果他更窝火。正僵持不下的当口,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陶傲南瞥了一眼他,心说应该不会是他打来的哦!她这才放心地接通手机,“喂,我是陶傲南。”
“——我是你爸爸。”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陶傲南握着手机“嗯”了几声,转过头关上手机,对着巴莫谄媚地笑开了花,“老板,中午我能提前下班吗?有点私事!”
“什么……什么事?”他让自己尽可能看上去理直气壮些,索性端出老板的架子,“我是以你上司的身份问的,不是以那个什么身份问……问的……”
她才不介意他用什么身份问呢!他问?
她说啊!
“去约会。”
气炸了他算她本事。
第7章(2)
不算是完全跟巴莫怄气,陶傲南提前下班的确是为了赶赴一个约会。
她来得不算晚,可等她的那个人早已坐在了那里。
“卡布其诺。”她自顾自地点了杯咖啡,也不理他要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许久,谁也不曾开口,直到他再也绷不住——
“你……你离开家以后是怎么生活的?”
陶傲南端起下巴望着他,太多年没有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她几乎认不出来,坐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
“在你看来,没有好文凭,一定是找不到好工作,一辈子只能做人下人,直到活不下去,是吧,陶老师?”
她还是习惯称呼他“陶老师”,太久没有喊过他“爸爸”了,反正也有个令他得意的女儿管他叫“爸”,想来他也不会在乎她的。
他不吭声,饶她为他解惑吧!
“高一那年暑假,我就瞒着你,以去上补习班需要家长同意的名义,拿你的身份证登记投资股票。那年股市不错,我三千块的压岁钱做本下去,很快便赚到了两万,也算有了些积蓄。后来陆陆续续做些长线投资,两万块在慢慢放大。高三那年离开家的时候,我带走了那几万块。拿这钱先是投资股票,赚了些之后陆续做了房产、基金、债券、纸黄金等等,除了当日平仓的期货不做,其他的投资……我全都都做过。”
她高一那年暑假就开始背着他做这些事了?他竟全然不知,更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雄厚的金融知识和投资战略。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陶傲南继续侃侃而谈,“我现在手上有一套公寓,一间门面,加上基金、股票、债券、纸黄金,零零总总不下五百万的资产。我日子过得还不错,如果你是担心我这方面,那大可不必。”
陶老师原本打好的月复稿是,你现在工作一般,收入一般,要不要我帮你点什么?结果被陶傲南这么一说,他反倒觉得自己今天的出现甚为多余。
可总不能就这样结束多年后父女两人头一次的单独相见吧?
没奈何,陶老师只得没话找话说:“我也是那天在巴莫的办公室里见到你,才知道你和冷卉在同一家公司。你们平时相处得还好吧?”
陶傲南掩不住地大笑,还不忘反问他,“以你这个爸爸对冷卉个性的了解,你觉得呢?”
陶老师又被她一句话呛住了,握着水杯,他觉得还是单刀直入,直奔话题可以减少他们之间的难堪。
“那天在办公室,巴莫说他对你是认真的,你呢?你……是不是在跟他交往?”不等陶傲南说话,陶老师先摆出自己的观点,“我觉得你对他还是慎重得好,我怀疑当年那张照片就是他挂到论坛里的。”
“我知道。”
“呃?”
“……早就猜到了。”
望着映在窗户上自己的脸,她好似看到了十七、八的自己。
她不是那种被人打一巴掌还笑脸相迎的主儿,从来都不是。她被赶出家门的第一个晚上,坐在街心公园的长凳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那张照片,想象着照片上的构图,想象拍摄的角度……
说对照片的男主角一点怀疑都没有?
怎么可能?
她是谁?这点智商都没有,她就不是陶傲南。
后来在QQ上碰到阿牧,他太过细密的关切让她再一次地起了怀疑。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便从他的言谈中探听点道道来——
他依稀知道她和巴莫的那段事。
再拽出人来问个究竟,上下不到三回合,阿牧什么都招了。
她能怪谁呢?
敝不满十八岁的巴莫拿感情当恶作剧?还是怪自己的父亲嘴巴太坏,伤了一个小男生的自尊心?
还是怪自己吧!
因为动情,所以无脑。
可是,她有心啊!
她的心真切地感受到那个寒假巴莫对她所付出的,绝对不只是为了一场恶作剧而已。
再见他,好似昨日重来。
时光在他们之间好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一年的巴莫,所有的爱都写在眼底,暖暖地漾着她。
真好,真真好。
每一天都是新的,她的新恋情却摊上这么个旧男友。
从前的岁月被翻了过去,她以为可以了,幸福终于降临到她的肩头,却忘了,旧日的伤痕坐在她另一个肩膀上了。
“特意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谈巴莫?”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嘴里咕哝出这么一句。想装作没听见,可陶老师知道,他这个做爸爸的亏欠她这个女儿……很多很多。
“这些年,其实我……时常会想起你。”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这些年好似都没有起过变化,她的手还是这么小,缩在他的掌心里就这么一点点,让他好想捏在心口上呵护。
“我之所以没去找你,是因为……因为我害怕。当年我一气之下对你说出那些话,我总以为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说过了便算了。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就那么走了。这些年每每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头,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心里就觉得难过,我就……害怕找到你。”
“那为什么现在又来呢?”她赫然转过脸来直盯着他瞧,“觉得我生活得还不错,没有堕落到让你丢脸的地步,所以你的心情允许你来见我了?”
他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直直地否认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都是这样呢?”
她笑看着他,那种笑却比彻骨的恨更让人毛骨悚然,“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呢?巴莫如此,你也一样。为什么总要在我快要忘记所有痛苦的时候,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现,然后用一副抱歉、怜悯、赎罪的面目告诉我,你们曾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