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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家(中) 第2页

作者:于佳

她的心紧贴着他的背,他能感受得到她怦怦的心跳声。这样背对着她,或许他永远看不见她的眼泪,可他心里清楚——她的眼泪已落在了他心上,挥之不去,擦之不净。

那夜,整瓶的红酒没了,他们都醉了。

话说了一箩筐,说到他们都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来日再见,他们像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代表着各自的利益谈起了生意。

“我的想法是,咱们两家联手,收了江浙一带所有农户的蚕丝,再借助漕帮的力量运往上海、沿海各城各州,方能垄断生丝生意,抬高价格跟洋人抵抗。”

胡顺官的想法与阿四不谋而合,这些清人不知道未来的事,她这个从年穿越时空来到大清的人深知洋人在大清国的势力将随时间骤增。本地的商人想单独与洋人抗衡,实力太弱,若几家联合在一起倒还真有几分胜算。

她琢磨着自己的想法,忽然想到了一个组织——欧盟——跟她的想法有几分相似吧!她窃窃地笑着。

眼弯若月,眉心散香。她的美总在不经意间敲敲打打他的胸怀,胡顺官不自觉垂下了头,掩饰自己抑制不住的爱。

现在不是时候啊!他大业未成,一个乡下来的小跑街,地地道道的草根分子,如何配得上她这大家里开出来的一弯贵气牡丹。

再等等,再等等——待到他成就一番大业,定当请上杭州城里名气最响的媒人,带上缭人眼目的珍稀宝物向她求亲。

他的思绪在不可知的未来天马行空,却不知阿四满脑子生意经打得正热闹呢!

“如今漕帮已顶下丰盛行,可江浙一带还有许多小的商行收购生丝,再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洋人。这样你压我价,我压你价,闹到最后养桑养蚕的农户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做生丝生意的商行也是一个个勉强维持,唯独便宜了洋人。”

胡顺官心里已有了主意,只想听听他们是否想法一致。

“漕帮愿与阜康一起抬高今年生丝的收购价,挤倒了那些小商行,咱们垄断江浙一带的生丝买卖,再抬高价卖给洋人。如何?”

“这正是我所想。”胡顺官这就拍板做主,“阜康一定鼎力支持漕帮。”

一桩生意就此达成。

第八章棋逢对手(2)

生意谈完了,二人就此别过。一直在门外候着东家的言有意见他出来了,反跑了进去。他深知阿四出了正厅必是回了她的大书房,忙着漕帮的诸多生意。

自她进漕帮,帮里的生意一桩接着一桩,买卖多了,漕帮兴盛起来,连兄弟们的花红也多了。

可漕帮的弟兄依然觉得被个女人指手划脚有失男人尊严,所以即便钱袋再鼓,也没人给她好脸看。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平日里即使忙完了公事,她也宁可窝在那间大书房里,也懒得出来走动。

丙不其然,言有意在那张过大的书桌后面见到了消瘦许多的阿四。

“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吗?这个年代可不流行瘦骨嶙峋,我最近也见了些财主老爷,他们选媳妇,即便是娶个妾都要求看上去富态的那种——起码取蚌好彩头嘛!”

抬眼瞟过他,阿四凉飕飕地丢出一句:“你倒是胖了很多,显得富态了,适合嫁入大富人家做女婿或……男宠。”

“我们一定要像两只刺猬一样相互戳着对方吗?”

言有意自动自发地站到她身旁,九十度大鞠躬,他直起腰的同时赔起了笑脸,“我错了,那天我说错话了。你也知道,人吵架的时候,话赶着话,说的哪有好听的——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其实那天吵架的气,阿四早就生完了,她心里真正的伤痕是言有意那些话的背后摆着的残酷事实。

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放下那些做掩护用的账本,肯直面他,便是胸中无恨了,“我得谢谢你。”

言有意一愣,赶忙赔罪:“我的四小姐,你就别再讽刺我了,我承认错了,还不行吗?”

他以为她还在跟他赌气吗?她要是真这么小心眼,是当不了大集团的,也做不成漕帮的大管家,“我是说真的,你说了我心里一直不愿、也不敢承认的事——韦自勤不爱我。”

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言有意还真以为自己耳鸣,听岔了——她那强大且旺盛的自尊怎么会允许她承认这一点呢?

来到清朝,她的性子变了很多,是没钱给闹的,还是现实打磨的。

他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望着她,怔忡地望着她……

不想一记板栗敲在他的脑门上,言有意疼得龇牙咧嘴。这点她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下手快、狠、准。

“你这女人,这么不温柔,不贤惠,这可是在清代,谁敢娶你?你这岁数已经够老了,再不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好了。反正像你这样狗腿的性格,也没女人敢嫁你。”

“为什么?”他狗腿有什么不好?还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让家人过得更好,跟他的女人该觉得幸福才是,“为什么没女人敢嫁我?”

阿四慢条斯理地甩动着手上的账册,慢条斯理地说着她的理由:“你这么狗腿,要是找到能助你往上爬,大富大贵的主,还不赶紧移情别恋。”

他在她心里就这么不堪?言有意瞪眼干笑,“那照你这么说,我不应该跟着东家打拼,应该直接接受酣小姐,做漕帮的东床快婿——这倒还省心省力了。”

“别动酣丫头。”阿四满面笑容顿时换下,正色道。

看她认了真,言有意反倒起了逗她的心,“人家女孩子家家一片赤诚爱心,我不接受她,不是伤了她的心嘛!”

阿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你若真心为她好,就不要搭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记住了。”

她那副严肃的表情言有意从前也很少见到了,好像他触犯了她最重要的利益。从前给她当秘书,自家生意被人撬了墙角,她也只是撇撇嘴,哪里曾这样发狠?

他赶忙拽回自己的衣裳,打着呵呵,“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干吗当真。”

“这事开不得玩笑,你最好当真。”

话不投机半句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言有意赶紧开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东家还在外头等着我呢!”

听他提起胡顺官,阿四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桌面,“他知道你来找我?”

“是他要我有话最好当面告诉你——本来我是托了他代我道歉的。哦!还有件事跟你说。”

言有意挠着头,因为没有满人的大辫子,他时时戴着帽子,总觉得头痒得慌。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挠头的习惯。

“我……搬去东家那儿住了,钱庄开的时间虽不长,但生意不错。他已把欠款还给了信和那边,这几个月也赚了些。如今手头富余了,东家在阜康钱庄的后面买了座宅院,我随他一块儿搬了过去,也好有个照应。咱俩来清朝住的那座小院如今空出来了,是卖是租,你看怎么办?”

“那院子是我们来这里的第一个家,前有院,后有地,我觉得很是不错。就先放那儿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会回去住一阵子的。”她有股预感,总有一天她会回到初来时的地方。再没有他人,只有她一个。

言有意应着去了。

他前脚刚走,酣丫头就挤了进来,愣是缠着她不放,“阿四,阿四,你说言有意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最好祈祷他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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