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某人一拍大腿气势如虹地反问:“逯小酒,相比之下你跟储三百那点绯闻还能叫事吗?根本拿不上台面说嘛!放心吧!便电绯闻不断,很快就会有新的绯闻诞生,然后大家会把你这档子事彻底遗忘——相信我的经验吧!”
再看逯小酒,眼圈红了,两泡泪在眼窝里头转啊转的,就快滴出来了。谢某人就不明白了,自己说了那么多,说得如此精彩,她怎么反倒快哭了呢?
“逯小酒,你……”
“去年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到现在还有其他省市电视台的人跑来问。可见,大家的记忆力都是很好的,说不定两年以后,还有人能记住我跟鬼老大的绯闻——我不活了!”
“……”
从此以后,谢某人再不夸自己嘴皮子功夫了得了。
俗话怎么说来着?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逯小酒就赶上这时候了。心头那点郁闷还没消散,又赶上不顺心的事和不顺眼的人来了。
“你霸着这台机器都几个小时了?”
冷水晶抱着几盒DV带,居高临下盯着鸵鸟小姐,“你要是不做节目就赶紧走开,我这几盘带子全部都要先采集进去。现在四点半了,很快编辑就要来做片子,你窝在这儿太碍事,走开!走开!”
不做事霸占着设备的确不合适,逯小酒收拾收拾将位置让给冷水晶。她也不打算回办公室,仍是坐在一旁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显示屏。
冷小姐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又咋呼起来:“逯小酒,你到底采集了多少素材在里面?怎么全是你采的东西,把硬盘空间都给挤满了,我哪还有空间能采集新素材啊?你快点删掉一部分不要的素材,快点啊!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好好好,她来删行了吧!
逯小酒扫了两眼,决定删除一周前采集的素材。这儿删删,那儿删删,才删出十几分钟的空间来。
“这点空间哪儿够啊?”冷水晶尖声叫着,“我要采三盘带子呢!你怎么着也得再删除几十分钟给我。”好好好,再删再删!逯小酒现在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完全成了没有主见的木偶。左删删,右删删,总算删出一个小时的空间给她,这回够了吧!
冷水晶满意地开始采集手边的素材带,逯小酒全然不知她的行为在半个小时之后让《零距离》新闻组炸开了窝。
当日的值班编辑头一个发现了问题——六点半就要播出的节目,可显示在故事板上全是彩条,预示着原素材——全部被删除。
值班编辑再一次地检查了打开文件的程序,没有出错。重新启动电脑,运行一切正常,故事板上仍是彩条。搜索素材库,未发现异常,值班编辑慌了,赶紧打电话叫鬼老大来看看。
整个新闻组全部出动,连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谢某人也正色起来。也不知道她使出什么神通来,居然找来了总台技术部所有能兵干将。几十个人围着一条编辑线查找起丢失的素材,十分钟后得出最终解释——
以逯小酒身份登陆的用户在四点三十六分将即将播出的节目原素材人为删除,且使用的是不可还原删除方式。
即——删除的素材已不可恢复!
表老大拿出手机拨打逯小酒的手机号,电话那头刚“喂”了声,只听机房传出一声吼:“逯小酒——”
逯小酒吓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才发现鬼老大就站在她两米以外的格子间里,“鬼老大……”
“你四点三十六分的时候删除素材的?”
“嗯,我……”
表老大挥挥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了,转身开始吩咐新闻组的所有人:“值班编辑找出哪些素材属于今天就要播出的,赶紧安排稿件所属记者重新采集。谢某人,我们俩亲自动手吧!”
“还用你说,我已经在看片子了。”
五点二十六分,距离正式播出还有一个小时——
谢某人戴上眼镜,坐到编辑线前面,与坐在办公室里一天到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谢大闲人判若两人。只是略微扫过整个故事板,谢某人已经开始着手修改残缺的片子了。
那些被删了素材的记者找出母带,重新采集。本来这个钟点都可以下班的,现在因为这个意外而被拖在这里,几个人心里都很不舒服。
“这哪是超级菜鸟啊?这根本是超级炸弹嘛!”
“菜鸟咱们见多了,可胆子这么大的菜鸟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鬼老大背后还夸她有灵气,她有多少灵气我没看出来,胆色倒是不小,居然敢删我们的东西。”
“她删了五条稿子,五条呢!咱们编一条稿子起码得几个小时,现在五条稿子,就剩下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了。连采集带编辑、制作,鬼老大和谢某人即便再怎么神通广大,估计也来不及。这算什么?少说也是一个播出事故,鬼老大这回可给这只超级胆大菜鸟害死了。”
他们一个劲说得热闹,听得逯小酒腿都软了。她干了一件错得离谱的事,这回她真的把天都给捅塌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逯小酒的小脑袋瓜子里只出现三个字:完、蛋、了!
逯小酒不知道这一刻还能如何是好,鬼老大却自有主意,转身吆喝那几个记者:“你们有时间在这里一个个地说废话,还不赶紧把素材重新采进去,初编一下交给我和谢某人。”
那几个记者不再多说话,全都转身去忙了。眼见着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罪魁祸首却只能站在那里像风中的树叶一般抖个不停。
表老大一只手操纵键盘,一只手动着鼠标,眼睛盯着显示屏,嘴还没停着。
“逯小酒,干站在那里有什么用?准备一下,马上听同期声,我要保证今天的节目质量不比任何一天差。”
“好。”
逯小酒坐在电脑前,放在键盘上的手仍是抖个不停。谢某人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脑门上,“什么也别想,认真工作,像平时一样就行了。”
深呼吸,逯小酒尽可能放松,像往日一样听起了同期声——所有记者采访的内容,只要有人声就要有字幕。
又过了半个小时,离播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记者们将初编的片子分别交到鬼老大和谢某人的手里。也就是这个时候,播出机房已经打电话来催问:马上要播的节目怎么到现在还没传送到主服务器?
表老大让当日的值班编辑去播出机房等着,自己和谢某人分工合作,自己修改两条新闻稿,手快的谢某人修改剩余那三条。
逯小酒和几个记者共同听好了五条稿件的同期声,可她心里却更紧张了。憋着呼吸,她看着谢老师做好节目交给鬼老大最后定审,转过身就开始上同期声。
五条稿件,约莫八分钟的时长。八分钟的同期声,起码有两百多句话,谢老师眼睛不眨,一条条对着口型上,一句都不曾出错。
如果不是在这等紧要关口,逯小酒一定会赞叹谢某人的编辑技术——整个制作过程又快又好,临危不乱。逯小酒跟过几个老编辑后面偷师,看来看去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跟谢老师相提并论。
六点二十一分,当日《零距离》新闻版三十五分钟的片子全部制作完毕。
“只差最后打包生成了。”鬼老大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出入点之间快速打包生成可以播放的成片。
打包是需要时间的,时码轨一点一点在动,每一秒在逯小酒心头都有如一世那么长。
六点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七分四十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