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就是实习要干的事?
逯小酒小声嘀咕:“早知道还不如给谢老师当丫鬟呢!起码只伺候她一个人,不像现在是伺候一群人。”
师兄拉拉她的胳膊,用更小的声音告诉她:“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快点干吧!你看马有包……”
逯小酒横扫一眼马有包,那个土包子已经拉过抹布开始行动了——还真会挑机会表现呢!切——
逯小酒在学校时最瞧不起这种人,现在……也一样。
拿过谢某人办公桌旁的喷水壶,逯小酒东喷喷西喷喷,不小心瞄到那台笔记本电脑正在下载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居然是TVB刚出的新剧《铁嘴银牙》,陈小春、佘诗曼主演。逯小酒本想买碟,可惜这部剧还没演完,暂无碟可看——谢老师下在笔记本电脑里的是昨晚刚放的剧集——好想看哦!
心中一动,逯小酒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本该喷在花花草草上的水就这么灌溉了笔记本电脑。
“啊——”
她不叫还好,这一声尖叫顿时引来鬼老大的侧目,她干的蠢事当场被揭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鬼老大叼着烟头探出脑袋凉凉丢下一句:“虽然我小老婆是防水的,但我还是不喜欢别人替它洗澡。”
逯小酒傻乎乎问道:“鬼老大你有小老婆,那大老婆呢?你结过婚了?”看他满脸黑胡子,应该是大叔级别的人物了,搞不好小孩都有她这么大了。
“我大老婆你见过。”鬼老大露出的双眼闪着亮光。
她见过?逯小酒的脑子里头一个冒出谢某人笑得粉可爱的脸,“是谢老师?”
“你别害我。”鬼老大推着双手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谁娶她会短命的。”
“谁嫁你,那人一定瞎了眼。”正说着话,谢某人拎着一盒冒着热气散着香味的松饼从后门走了进来,“小菜鸟,你别听储三百瞎扯,哪有女人肯嫁他,他大老婆就那台破车。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贤良恭俭让——五德占全了。”
逯小酒听着谢某人的话,闷闷地踢了一下办公桌腿,讷讷道:“我不叫小菜鸟,我有名字,我叫逯小酒。”
谢某人瞄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的下载量,含着松饼大声宣布:“去周勤奋那实习的漂亮妞是菜鸟,在擦桌子的那只是中级菜鸟,你不是小菜鸟,你是特级菜鸟。”
菜鸟还分等级?逯小酒用眼神严重抗议。
谢某人才不理会她的月复诽呢!继续发表她的高论:“在我们这里,正规传媒大学出来的实习生算是普通菜鸟一只,一般大学新闻专业跑来的男生是中级菜鸟,你既是普通大学新闻系出来的,又是女生,自然是特级菜鸟。”
“我不是菜鸟,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绝对不是一只菜鸟。”
逯小酒大吼一声,扔下喷水壶跑了出去。
表老大和谢某人对视了一眼,下一瞬间全都大笑起来。
表老大抢了一块谢某人的松饼,为防她抢回去,直接丢进嘴里,“你觉得她怎么样?有没有一点你当初的风采?”
“跟我比?”谢某人护着松饼,以防某小人再来窃取,“总台长怎么说来着?我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当初还不是菜鸟一只——相比刚才跑出去的那只超级菜鸟,你还不是新闻专业毕业的,应该算作宇宙超级无敌大菜鸟。”
表老大不客气地直接连盒端了。
在逯小酒向鬼老大夸下海口的一周以后,她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收回自己放出去的话。
已经实习了整整一周时间,他们这帮菜鸟是每天早晨八点半到,提前半小时做好办公室的卫生保洁工作,伺候好一帮记者、编辑老师的茶水,照顾好谢老师的花花草草。
等到正式工作时间,只看着记者们忙着外出采访,编辑们全都窝在后面的机房做节目。马有包这只中级菜鸟负责跑腿,她这只特级菜鸟整天忙于接热线。
“您好,这里是经济频道《零距离》栏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这是她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说得口干舌燥还不敢多喝水。就怕水喝多了得去厕所,耽误了接热线。
作为一档民生服务类新闻栏目,《零距离》就是靠着为百姓解决问题才赢得了超高的收视率和稳定的收视群体。所以最忙的就是热线,鬼老大设置了办公室里一部固定电话当热线,自己还开通了一部手机作为非工作时段的热线电话,不放过任何新闻线索。
逯小酒的实习任务就是记下每通电话的内容和联系事主的方式,及时地交给鬼老大查阅,他再从中挑选出有新闻价值的线索派出记者采访。
逯小酒的工作真的很重要,也真的很无聊。
包要命的是,干了一周之后,她觉得自己患上了电话综合症。
现在无论是哪部电话铃声一响,她直觉就去接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台词就溜出来了。如果十几分钟电话铃声不响,她就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坏了,还是电话坏了,非让师兄打个电话试试才肯罢休。
表老大考虑到不能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整出一只疯鸟来,决定让逯小酒和马有包换换,她去跑腿,马有包来接热线。
这样一来,办公室里就不停地传来方言版“那果(个)……请问有什么阔(可)以帮你的”,听得过路的一干记者头皮直扯。
本以为换了岗位会轻松些,可真接了马有包的活,逯小酒才发现被标上“特级菜鸟”的名号对她来说简直是实置名归。
所谓的跑腿就是帮诸位出去外拍采访的记者把三脚架扛上车,这三脚架看着轻巧,真抬着就知道轻重了。
逯小酒扛着三脚架从十三楼坐电梯到地下车库,把三脚架放上车,又回到十三楼。还没等喘上两口气,又有记者老师要出去了,如此跑了七八个来回,她的双臂连抓筷子的力气都没了,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累了大半天,周身的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算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可肚子饿得慌,还是得吃啊!
逯小酒刚想去餐厅填肚子,编辑老师的电话追到了办公室,要她拿BETACOM带子去机房。这种电视台专用的播出带足有半斤重,逯小酒一次性就得搬个七八盘,下了十三楼,再上四楼机房。几番跑下来,别说是喘气,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难怪电视台是男多女少呢!这里的很多活根本就不是女性可以胜任的。她开始后悔自己过早地夸下海口,让她当一只特级菜鸟吧!只要让她待在办公室里偷回懒就行。
逯小酒刚用下巴垫着桌子休息一下下,身后就传来一阵鬼吼——
“累了?不想干了?想窝在这里当菜鸟了?”
是鬼老大!逯小酒绷直了脊梁没吭声。
表老大闷头给她一句:“你要是想偷懒,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实习报告。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的实习报告上写满赞美之辞,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广电中心回大学或者回老家,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储三百绝对不会刁难你。”
有那么一瞬间,逯小酒真的很想点头称好。在寝室里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当丫鬟伺候人,不用做清洁工打扫卫生,不用接热线,不用跑断腿,不用当苦力扛东西……这种日子光是用想的,就爽得无与伦比。
可她的实习生涯如果真的就此结束,她又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