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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九斤半 第22页

作者:于佳

修竹头痛地指挥珠珠去把马车上的娘亲拽下来,自己着手整理需要随身携带的行李,尽可能地轻装简行。珠珠岁数小,爬到一半或许还得靠他背着上山。娘亲是不能指望的,很多时候修竹都怀疑自己的娘亲当真做过这个天下的女主吗?

她分明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耽误了一盏茶的工夫,修竹到底还是要死要活地拉着妹妹,拖着娘亲朝山里进发。

斜阳当空的时候,他们站在山坡上已能看见山坳里一排排的屋宇组合而成的庄子。那里约莫就是他们要前往的霸王庄了吧!

初听这庄子的名字,修竹愣了好半晌。什么名字不好起,山窝里的一处庄子竟起了这样的名字,与斩王降同样让他惊诧莫名。

绕过山坡往庄子里去,赶头里的是一片泛着碧波的湖泊。也不管天色渐晚,也不理今夜是否会带着一双小儿小女露宿野外,斜日月兑了鞋便往水里锳。

走了一整个下午,她的脚乏力极了,细密的汗珠子粘在身上难受死了,她得先洗洗擦擦再说。

修竹一面催促着娘亲,一边看着珠珠,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玩水玩到湖底里去了。

珠珠将帕子系了四个角,用树干挑着当网兜捞鱼。鱼没捞到一条,她手里的树枝倒是挠得斜日格格直笑。

“娘亲,咱们探望了小姨和姨夫不是该回家吗?爹爹还在青庐盼着我们呢!咱们为什么要爬山进庄子?”在珠珠看来,以娘亲懒惰如猪的程度,这等劳力的事绝对不是她所为。

还是修竹记性好,“珠珠,你忘了吗?娘亲说过王爷爷的兄长嗣正王上尚在人间,他就住在小姨住的这座山的阳面。此次路过此地,娘亲肯定是想见见这位嗣正王上喽!”

斜日不做声,呆呆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似乎并不急于赶路。

珠珠乐得四下里模鱼,却不觉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小丫头啊,你这样东模西模的,把我的鱼都给惊跑了。”

珠珠直起身子望去,一位白衣尊者拎着鱼竿坐在岸上,旁边的鱼篓空空如也,还真是一条鱼也没钓到呢!

珠珠盯着他那身白衣赞道:“您也是一身白衣?跟我娘亲一样嗳!而且您穿起白衣来很……美丽,不对不对……很飘逸,好像也不是,修竹教过我一个词,怎么说来着……风骚!您这身白衣看起来很风骚!”

她这声“风骚”差点没把白衣尊者拽进湖里——风骚?他看起来很风骚?他活了五十年,被无数词评价过,还是头回有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他倒是好奇,“你娘亲也是白衣?”

帮嫫王朝一向等级森严,何种人穿何种颜色的衣衫是有定律的。

紫衣为帝王所穿,平常人若是以紫衣示人,轻则人头落地,重则灭族之罪;贵族又称赤族,身着赤袍,必定住在王宫周遭;一般官宦则是银服加身;商人均是金装金靴;读书人自诩清雅一族,遂着青衫;而国里最多的便是穿蓝衣的工匠和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灰衣农人。

有两类身份特殊的人士,一是藏于黑夜之中的黑衣人,他们若不是游侠,必定是权贵富豪豢养的杀手;二便是寥寥几许的白衣。

所谓白衣人均是没有身份的。他们一般是自海外他土流落到革嫫的外乡人,与革嫫子民混居久了,也就随着革嫫的习俗视身份而着装了。

这小丫头的娘亲至今仍是白衣,这倒让他依稀想起了一个人。没等他开口,小丫头自顾自地叨咕起来:“娘亲说她不当女主了,今后爱穿什么衣裳就穿什么,不过她好像还是比较爱穿白衣啦!”

白衣尊者手中的鱼竿动了下,眼看就要上钩的鱼儿溜之大吉,“你娘亲做过女主?不知是哪一位女主?”

他虽身处大山深处,对这天下的事倒也了如指掌,近年来革嫫出了两位女主,先有罢月,后便是他的……

“斜日——我娘亲就是斜日女主。”

“珠珠,你又跟人家乱说些什么?”修竹紧张地跑过来一把捂住妹妹的嘴,转向白衣尊者,“我妹妹年纪尚幼,就爱同人家开玩笑,您可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

白衣尊者掠过他们兄妹俩,遥望着不远处正拎着鞋赤脚向他走来,同样是一身白衣的女子。

斜阳铺天盖地,来得正正好。

前前篇那阙长歌

二十余年前——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

偌大的王宫殿宇整天跟这群人大眼对小眼的,还得应付这么多的政务公文。

“唉——”

他今日第七十九次的叹气,永贤擦擦头上的汗,亲自倒了盏茶却先端到他的手里,“王兄,你若累了,先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当今革嫫王上嗣正接过热茶,只喝了一口就放到了桌边,继续——

“唉!”

第八十次!永贤又记了一笔,这段时日以来王兄对政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我想出宫去走走。”

怕什么来什么,永贤赶紧近上身去,将满桌的折子、公文往前推了推,“王兄,近来政务繁忙,怕不适合出宫吧?”

“政务?”嗣正王上拿起这道折子又丢下那道公文,“政务都是由你代为处理的,我除了要在你处理的折子上签个字,在你拟的公文上盖个戳,其实什么也没做。”

这话是怎么说的?永贤心头一惊,膝下一软,忙不迭地跪在王兄的面前,“王兄这样说,永贤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越权参政,那可是除了死就是死的罪过。

嗣正扶了永贤起来,笑道:“你若不帮我,将我整天埋在这些玩意里头。那可不是杀你,是逼我趁早自我了断呢!”

“王兄乃革嫫第一人,这样的话可万不能说。”永贤急得已是满头的冷汗。

嗣正依旧满脸笑意朗朗,神态自若,“我不说就是了,不说了。”

他再不说了,做便是了。

留书信一封,家国大事全权交由永贤殿下掌管,至于王上本尊——畅游天下去也。

出宫行走,这身象征王权的紫袍是再不能穿了,褪下这身衣裳,他倒觉得里头的白衣穿着也不错,就着这身白衣出去走走吧!

漫无目的地逛了些许日子,这日来到这处地界,抬眼看到那块界碑他吃了一惊。

斩王降?!

这漫野的山又名降,只是这革嫫哪座山名为斩王?哪座山又敢叫这个名字?他这个革嫫王上竟不知。

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这地名的由来,平地里钻出几个黑衣,打头的那个虽打扮得像个小子,可细看去眉清目秀的,分明是个丫头。更吸引他目光的是她手里摆弄的那把刀,“你们这是要……”

“打劫!”

吧脆利落两个字脆生生地掉在他面前,嗣正歪着头打量着身前这几位黑衣。瞧他们干净有力的动作,显然都是练家子出身。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些黑衣杀手,还能怎么办?

掏出手腕间的紫玉珠,他将其举过头顶,“此乃王上之物,我乃当今王上派出四处寻访的秘官,各位万万三思而行。”

打头的那个黑衣丫头盯着那串紫玉珠子瞧了半晌,缓缓地别开刀刃,换上笑脸迎上去,“你是当今王上派来的人?”

“嗯哪!”他点头如捣蒜。

黑衣丫头走上前,停在他的面前扯开了嘴角,“既然是王上派来的人……”

刀刃朝外,厚重的刀背冲着他的颈项砸过去。他倒下去的瞬间,只听她大声吆喝着:“我不劫你,我——打你!”

身子有点痛,脑子有点晕。跟听完一天朝政,对眼一夜公文的感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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