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出去做贼啦?”
“爹,不要诬陷你儿子我,咱们骆家如今也是这城里的首富了,我还用得着做贼吗?”说这话的时候,骆鸢飞瞥了瞥坐在他身旁的丝竹——“全城首富”这个称号全是她挣来的。
可惜满桌的山珍海味还堵不上骆兽行的嘴,“我看老二不是去做贼,准是去春宵楼找姑娘去……哎哟喂!哪个王八羔子踩我的脚啊?”
猛儿指着她爹的鼻子唧唧歪歪地念着:“王八羔子!王八羔子!”
猛儿她娘更是借机发挥:“骆兽行,你要是再乱说话,你就是王八羔子。”
那我不成了王八嘛!骆老爷子翻了一记白眼,快被这乱哄哄的场面气歪了鼻子。
从头至尾就数丝竹最安静,安静地剥着虾子,安静地放到猛儿的碗里,安静地喂她吃。心头忽然闯过一个念头,为什么她不能拥有这么软软的小东西呢?
“老爷,我想过继个儿子。”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丝竹一语惊到满桌人。
骆鸢飞更是含着竹笋,怔怔地盯着她好半晌,“丝竹,你说什么呢?”
放下竹筷,丝竹平静以对,“你不常回府,我一个人过日子,想从骆家旁系里边过继个男孩做儿子,也算给你留个后。”
她这话听上去怎么像他快死了似的?骆鸢飞忍不住反驳:“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过继什么儿子?”他态度明确:坚决反对。
这盘岩石太硬,总有松动的碎石子吧!丝竹先抓住盼孙子盼得最心急的老人家,“老爷,您前两天不是还催我赶紧给骆家生个孙子嘛!您看我这打算行吗?”
想要自家孙子是一回事,可过继个男孩做孙子又是一回事,“这事再商量商量吧!你和老三都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说这话骆老爷子自己都心虚,儿子一年中住在媳妇房里的日子不用双手,伸出五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年比一年来得冷淡,在这种状况下,能蹦出孙子才有鬼呢!
“我觉得丝竹这主意挺好。”
兽行媳妇、猛儿她娘——阿野永远站在弟妹这一边,想当初要不是丝竹极力撮合,她早就自缢了,哪儿还会有今天的猛儿,她们母女俩的命等于是丝竹给的。这三年,眼见着丝竹为了这个家忙里忙外,她帮不上什么忙,给丝竹支持是她唯一能做的。
第三章酒宴寻美(2)
在阿野看来,丝竹做的每项决定都是正确的,除了嫁给骆鸢飞——她小叔。
如果说她丈夫骆兽行坏在明面上,那她这位小叔子就是烟熏竹子——从骨子里黑了!
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在家里他不要,成天出入青楼楚馆,围着美女打转。说是为了作画,可这三年来也没见小叔子画出几幅惊世之作来啊!
“丝竹白天带着小财忙商行里的大事,晚上还得料理家里的小事。去年小势嫁了人,丝竹更是孤单了,忙了一天回到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过继个孩子,总算是有了个安慰。”既然丈夫这个男人已经靠不住了,只好为自己年老做准备。过继个儿子,好歹等丝竹老了,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倚靠。
阿野可是全心为丝竹做打算,总觉得以小叔子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再娶个媳妇是迟早的事,还是先捆个儿子在身边安心一点。
“小叔子,反正你也不常回府,家里就算多个人,于你也没多大关系,这种事你就不要管啦!”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
“这是给我找儿子嗳!”又不是随便养条狗,他哪能不管?“要儿子我自己会生,用不着过继。”
有他这句话就好,骆老爷子紧追不舍,“什么时候生儿子?”
这分明是得寸进尺,懒得跟一大伙人继续纠缠下去。他抓住事件的罪魁祸首,直接将她拖进房里——
“再做商议。”
“怎么好端端地想过继个儿子?”
她就坐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梳妆台前,她手里握着的不是胭脂香粉,却是一段竹子,一把刻刀。
她这做的是一张小巧的书桌吗?约莫两寸来长,大致形态已经做好,她正细细地刻着图文、花饰。
“那盏竹灯笼呢?”他上回回卧房的时候,她正在用竹子做盏秀气的灯笼。他想着等她做好后,要了来挂到空竹轩里,竟忘了。
她示意里边的那只柜子,“做好的玩意都收在柜子里了。”
他打开柜子仔细看去,凡这房里有的家具、摆设,她都用竹子做了一件小的收在柜子里,就连这竹灯笼也是仿她床头那盏烛台做的,看来看去似乎就差床没刻了。
“你下一步要做床了?”
“床?床……最后做。”
床帏上的雕饰精巧又复杂,她不爱做,也不想做——他又怎会明白她的心思?就像他不明白她想过继一个儿子到身边,不只是因为寂寞,还是为他步下的另一手棋。
倘若有一天,她离开骆家,还有个人能代他挑起骆家这根大梁。她能为他做的,她全都做了,也只剩这么多了。
“过继的事……我决定了,六小叔家的修竹就很不错,你要是有其他中意的人选也能对我说一声。”
“修竹那是我堂弟,怎么能过继过来做儿子呢?这不是胡闹嘛!”再怎么说他也是青族中人,辈分礼数这种事是最在意的。
她却是铁了心坚持己见:“六小叔一个人带着儿子不易,我已经找他商量过了,他没意见。修竹那儿我也说了,他听他爹的。”
这么说,过继的事根本就已经定下来了?她只是凑巧通知他一声?要是他不回来吃这顿饭,是不是等修竹管他叫爹了,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那你还假惺惺地找我商量什么?”骆鸢飞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大手扬起,床帐落下,他坐在床帐下紧锁着她四平八稳的背影。
三年的时间令她经过无数历练,他的怒火早已撼不动她半分!
“你要儿子,我们可以……可以自己生嘛!”自知理亏,他的语气没来由地降了下来。走到她的身旁,他夺下她手中的刻刀,说了句没底气的话:“年三十的晚上,拿着把刻刀多不吉利。你也忙了一天了,我们……我们早些歇息吧!”
“你这是在求欢吗?”
求欢这个词可以用在人身上吗?他暗忖。
她的话直白,听在他耳朵里却有几分刻薄。只要能打消她把堂弟变儿子的想法,他不介意做回求欢的牲畜。
“丝竹,相信我,过了今夜,你绝对不会再提过继的事。”他倾身上前,吻住她有些冰冷的唇……
“夫人,您认小少爷那天宴请宾客的名单出来了,您看还有什么……”
眼前的场景让突然闯进来的小财断了下面的话,她已经吐出的话却足以让骆鸢飞无力将床笫间的亲密继续下去。
“你一个人完全可以当这个家,我留下来又有何用?”
披着年三十的风雪,他踏出骆府大宅回了他那清冷的空竹轩。
小权泡的温茶就放在他的左手边,右手边干净的画纸让他涌起作画的冲动,可满眼所想竟是她被他吻时安静的模样,只是下笔却什么也画不出来。
可怕的是,这种状态已经延续三年了。
三年的时间,她完全适应了骆家的生活,女主人的身份扮演得已经可以将他这个夫君甩开了。反观自己,说是为了躲清净、逃责任才娶的妻,可三年来在画技上却无所突破,新作更是寥寥无几。
他无力再放任自己失败下去。
“小权,去给我找美人,我要找到世间最美的美人!去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