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好意思?”换做旁人,见自己大喜日子有人来闹场,怕早举着棒槌要打人了吧!这骆三公子真是娶到贤妻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爹早逝,若他还活着一定很希望看到我穿着这身衣裳嫁人。老伯,您的出现本是个意外,若是您不嫌弃,今日我就把您当我爹了,也算告慰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孝心。您快请入座吧!”
再轻巧不过的几句话竟把荆老汉说得眼泪汪汪,拍着她的手连声说好,这就带着村民去前厅喝喜酒去了。
一事了了,管丝竹也未闲着,家翁不在,她协助管家吩咐家丁、丫鬟招呼宾客,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忙碌起来。
骆鸢飞盯着她匆匆的背影,暗自感叹:他果真没娶错妻,日后骆家再不需要他劳心劳力,他肩上的担子就快能放下了!
第二章姑娘大喜(2)
新婚三日,虽仍在新婚日子里,在骆鸢飞的意念里,就像是过了小年就不是新春似的。手指恋着画笔,他是再憋不住了。
领着新夫人给老爷子磕了头,他这便要去空竹轩。这骆家大宅好是极好,可比起他那沐浴在竹林山雨中的画轩,他更眷恋着那儿的清新自在。
有小厮跟着,他大步迈出府去,没走两步就见他媳妇拦了上来。
他难得跟别人解释自己的举动:“我去空竹轩,”末了又补上一句,“我去去就回。”
“鸢飞,我可以跟你一同前往吗?”这宅子大得很,家翁瞧她的眼神又总是由上至下,二伯更厉害,话没说到两句就又敲桌子又摔凳子的,还是跟着鸢飞她心上自在些。
拧着青色的衣袖,嫁予他之后她可以穿青色的衣衫,成为青族中的一员,这便是以夫为贵了吧!
知道她刚嫁进来不习惯,知道老二的个性,平常女子见了大多会被吓到,知道老爷子嫌弃她出身不够体面丢了骆家的脸,她于家中的种种隔阂他都明白。
所以他左右派了两个得力的丫鬟跟着她,为的就是要她早些摆出府里女主子的架势来。
他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娶妻可全是为了骆家大宅啊!一开始就对她说了,她该早点明白这其中的深意才是。
“夫人,老爷子这几天正张罗着为老二娶妻的事,他老年纪大了,有些想得着忙不了的事,你还得帮着多管管。你是我夫人,更是老爷子头一个进门的儿媳妇,这些事可少不了你。”
他信任的眼神亮煌煌地照着她的脸,弄得丝竹不由自主地就点头应了下来,“我一定好好办,你放心。”
“那好,我这就去画轩了。”
他甩着青衫而去,她远远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再也没追上去。
就这样定定地站了一盏茶的工夫,缓过神来,只觉四肢冰冷,阵阵透着一股子寒气。婶娘的话犹在耳旁,不敢再耽搁,丝竹心上明白,想要在这个家里站稳脚步,她首先得当个称职的三儿媳。
至于留给她背影的夫君,他们俩的日子……总还长着呢!
“小财。”
她娘家贫瘠,嫁过来之前骆鸢飞特地派了两个随身丫鬟给她,一曰小势,二名小财。
小势主要帮她打理家务,整理妆容,身为儿媳妇,有什么想到想不到的,小势也会从旁提醒。
相比之下,另一个丫鬟小财就有些与众不同了。
听鸢飞说,小财原是某个金族世家之女,因家人遭了罪,她被贬为奴,这才进了骆家,随着早进府的小势,赏了“小财”这个名字。
丝竹与她相处时间虽不长,可光是成亲那日,数千封红包过了她的手,立时三刻便报出总数这点,已让她这位新主子见到她的能耐一二,只是小财斜着眼看她的模样叫人有些发慌。
好在她并不常这样,只是盯着她这位新进门的骆家三儿媳的时候才露出那种眼神,管丝竹只当没看见。
“家翁在前厅吧?”
“正为二少爷的事发愁。”
小财总是如此,有问有答,不多一字不少一句,也不见笑容。倒是丝竹拎着笑容牵住她的手肘,“老爷子还在为二伯的事烦心呢?走,我们去前面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前厅是男人们去的地方,三夫人不便前往。”本不想说的,可被三夫人这么牵着手,她也难逃被老爷责罚的命运,还是招了吧!
“你到底还是为我着想。”丝竹抿唇而笑,脚步微转依旧向前厅而去,“去看看吧!或许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呢!”
她是想显示女主人的权势才故意前往吧!小财不再劝说,跟着去了。
恰巧此时骆老爷子正会了几个朋友在前厅闲聊,丝竹远远地就听他们左一个三媳妇右一个蓝衣的。
“我说骆老爷,你们家也算是望族,你家老三也是城里响当当的人物,你怎么给他娶了一个蓝衣回来?”又是一金族的大老爷,满身镶金带银的,看着就觉得眼花。
提起这事骆老爷子就满心郁闷,“这哪是我要为他娶的,是他自己相中了的。我是逼着他娶妻,可我哪儿知道他什么人不好娶,偏娶个蓝衣工匠回来?我以为凭他的眼力,怎么着也要娶个知书达礼的青族小姐,谁知道……谁知道……”
“青族有什么好?青族家的女儿除了识得两个字,其他的什么也不懂,只能充充场面。要我说,还是该娶个咱们金族的媳妇。”城北的卫老爷家里娶的两房儿媳都是金族家的,对此颇有几分自己的见地,“骆老爷,别怪我说实话。你那几个孩子都不是混钱堆的,想要望门望户恐怕还得靠儿媳。”
这话确是难听,可对骆老爷来说却已既成事实。每每想到他那几个孩子,还有那刚进门的新媳妇,他就头疼,疼得他直摆手啊!
“老大、老二我是不指望了,这老三眼看着也是书画堆里打滚,玩不出钱来的主。我本来是想仰仗这位三媳妇的,可谁想到会是蓝衣人家。我这几日冷眼旁观,这三媳妇温温顺顺的,见到老三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女人怎么帮忙打理生意?也是指望不上喽!”
正说着,丝竹接了小厮奉上的茶水,掀了裙裾迈了进去,人未到,嘴角先扬了起来,“几位老爷喝茶。”
这前厅岂是女人们来的地方,骆老爷子正要发难。几位老爷先接过话来:“这位就是你新进家门的三媳妇吧!”当日在喜宴上,她领着管家忙前忙后,远远地见了一面,没大看清。今日得见,面相圆润亲切,倒有着几分富贵相,不似蓝衣出身。
这样一直盯着瞧也不是个事,卫老爷开口岔开话题:“我说骆老爷啊,你家老三都娶媳妇了,老二的婚事也不赶紧地办办?”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那个泼皮啊?”骆兽行干的事全城皆知,骆老爷也用不着再做道德文章,提起他,老爷子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呢!“这不……老三成亲当日,人家还闹到家里来,我对老二已经不指望了,我跟他说清楚了,他要是再闹事,我就把他轰出家门。”
“轰出了家门,他身上也流着老爷的血,跟夫君也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弟,哪儿能不管呢?”丝竹立于骆老爷身旁,温软相劝,“家翁,容媳妇多嘴说一句,我看几位老爷说得极是,该给二伯讨房媳妇。有个人在身边劝劝、说说,遇上事再帮衬帮衬,保不齐还真能辅助二伯立业。”
这点骆老爷也不是没想过,可一来没有哪户好人家肯把女儿许给老二,二来老二那臭脾气哪有老三好说服?让他娶妻他就娶,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