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这就去做。”她向海日楞微欠了欠身,这就告辞了。
剩下的两个男人比较方便说话或是……打架。
海日楞上去就是一拳挥在步忍的脸上,他没有躲开,重拳撞上他的嘴角,立刻见红。只是这一拳,海日楞就觉得周遭的气氛变了样,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按捺不住要冲了出来似的。
步忍没工夫理会海日楞的愤怒,阖上双眸,他尽可能平心静气,默念了几句咒语,那股怪异的气氛慢慢散去。
海日楞有些奇怪他身边环境的变化,虽说术士所使的黑魔法可以召唤魔兽,可没道理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如此诡异吧!
没心情去算计这其中的道道,海日楞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你……你到底对红蔌做了什么?”
“若我真想对红蔌姑娘有任何不当的举动,根本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在霸圣金堂的时候,我就可以任意为之,根本无须用金算盘同你做交换,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风掀起他宽大的白袍,步忍遁去笑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阴涩。
“我承认,在见到红蔌姑娘的刹那间我的确想将她占为己有,只因为她太像我的一位故人。可正如流火说的那样,她不是,即便她再怎么相似,她毕竟不是那个人。”说起来她还得管那个人叫“姑女乃女乃”呢!也许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她们才会有着相似的容貌。
“可她现在就变成你的那位故人了。”
海日楞怎会看不出来?不仅是红蔌的记忆不在了,举手投足都失去了红蔌的印记,这只有一个可能——红蔌的魂魄被换掉,现在居住在红蔌身体里的只怕就是步忍那位故人的魂魄了。
“若我有舞雩的魂魄,我会拖到今天才找到躯壳助她重生?”他坦诚以待,只因这个人与曾经的自己有着些许相似。
海日楞相信步忍没有欺骗自己,像他这样的高人可能根本不屑欺骗这一说。那红蔌怎会……
隐隐约约,他想到了师父提及要他同红蔌解除婚约的事。
难道是师父?
不可能!海日楞木讷地摇着头,就算师父再怎么不满意他,断不会拿亲生女儿做这等事。这比亲手杀了红蔌更可怕,怎么会?怎么会……
“没有办法改变吗?”他只是漠然地问着。
“你知道招魂术的结果。”
新的魂魄附着在别人的身体里,生命继续延续,而原有的魂魄或被施法者困住,或……永远地消失。
“你准备如何对待现在的红蔌……或许,我该称呼她舞雩。娶她吗?像师父希望的那样,让她捆住你的手脚,因为她从此以后你只为飞马山而活?”
“不用试图挑拨我和你师父之间的关系。”步忍一句话断了他的念头,在他眼里,海日楞本不该是个背后挑拨的小人,“这世上一切皆有因果循环,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解决的便躲不过去。”
海日楞隐隐觉得步忍背后将有大动作,却猜不透他那从容的笑容下藏着的心机,“我希望你解决一切的时候顾虑到红蔌的想法,她毕竟存在于这世间。”
“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那位未婚妻。”
“除了我,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人在乎她了。”
在舞雩回来之前,海日楞快快地离开了,他怕再看到那张曾经熟悉,今后却必须当成陌生的脸。
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
“走吧,回都城去。”
幼微清晨走出房门,迎上的便是海日楞这句莫名其妙的决定。
一夜睡醒,他遭遇了哪些变故,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她以为他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找齐八神兽的精魄,并用它们助法师一族控制王朝才肯罢手。
“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吗?”
“我已交出了象征族长身份的白玉飞马,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法师一族的族长。”
原来都是权力给闹的——幼微嘟着唇笑道:“我以为你一向视权力为粪土,原来你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潇洒。”
他冷眼扫过她,“不要以你的眼光随便判断别人,你以为你是什么?”
幼微被他突来的冷冽吓了一跳,认识他这么久,挑衅了他这么久,她这还是头一次看他认真动了气。过往他总是摆出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模样,看来在来见她之前,他定是遭遇了重大问题,把他的好脾气好性情全都磨光了。
“好吧!我不胡乱揣测,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决定。王朝、飞马山,你似乎只能二者选其一。”一脚踏两船,落水的可能太大。上不了岸,也就无所谓站在哪条船上更好。
“前者。”他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很高兴你站到我们这一边。”否则,若有一天法师一族与王朝对立,他将会是令王上头痛的角色。
海日楞可没有她的这份乐观,“失去了我这个敌人,你会看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一个会用黑暗法术召唤魔兽的术士已经够可怕的了,还是位连法师中的高手都情愿臣服的术士,厉害程度可想而知。他当下做了决定,“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不找寻八神兽的精魄了?”她可不会忘记跟他回来此地的目的。
“若真的找齐八神兽,只怕王朝将被颠覆。”
“所以……”
“回王朝告之王上,我想他怕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那个看似年轻懦弱的王上只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看他背地里养的这位黑暗帝师便略知一二。
“马上就走?”幼微倒是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可他呢?“不打算带上你的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她就搞不懂,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赶紧成亲呢?
瞧他们的关系跟她儿时的那对朋友倒是颇为相似——小寻子和筌筌也整天打打闹闹、玩玩笑笑这许多年了,也不见他们结成夫妻哦!
提起红蔌,海日楞脸上的表情更为阴鸷。拨开散到两颊的乱发,他狠下心来做出决定,“人倒是要带上一个,不过不是红蔌,而是……”
“海日楞,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刚刚我话说到一半,你居然胆敢跑掉?你又想逃掉是不是?”
火红的衣裙飞进了海日楞的视野,这回他倒是没有躲她,“钱我准备好了,马上就能给你。要跟我去取吗?”
流火小姐谨慎地望着他,“你又想骗我去哪里?”
他轻笑了起来,这么几天的工夫他就从一位坦荡荡的君子变成了爱拐跑姑娘家的小人,“好吧!我不想骗你。”
双手并拢,他唇齿微动……
“你打算对我念咒语?”上一个对她念咒语的家伙被她一脚踹开了,流火小姐不甘示弱地叉腰瞪眼珠,“你想我踹你吗?”
“不想。”
海日楞笑眯眯地对着她,不等流火小姐反应过来,颈项后一记手刀令她顿失知觉。
幼微放下手刀愣愣地望着他,“刚刚你是用什么办法让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想办法令她失去知觉’?”
他轻巧一句答道:“这就是法术的力量。”
她吐吐舌头,感叹自己平时没得罪他太凶,顺道为他的大度而心存感激。她可不希望某日自己的脑子里突然钻出一句:你该去自杀了。
在昏迷的流火小姐被架上马车随海日楞、幼微一同离开飞马山的时候,步忍那院里失踪多日的青灯忽然从阴暗的院子角落冒了出来。
步忍背对着他,黯然问道:“感应到了?”
这几日,青灯跑去飞马山最高处,一连静参了几个日出日落,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