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还不服,“有多高?”
“法师一族的族长,够高了吧?”
“族长都出动了,你猜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跟我们一样——你还是别管这些,先收好你身上的气味再说,要是让他发觉了你的味道,你可就麻烦了。”说着话,步忍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流火小姐手中的金算盘上,失去了神兽的精魄,他比往常更易疲乏。
流火小姐多厉害啊!只是一眼就瞧出几个偷懒的家伙,“喂,我说你,穿着白衫你装什么读书人?你既然留下来干活,你就给我好好地干,一天一钱金子——一钱金子呢!我可不是白给你的。”
收起恶面孔,转过头对着海日楞的时候她又是一副笑脸迎人,“我说客人,您知道不!我们霸圣金堂可是驰名几十年的老会馆了。当朝多少重臣都是从我这儿走进那朝堂之上的。别看我们霸圣金堂门脸不怎么样,可那是为了迎合广大老客人的要求,始终维持着原貌。里头的摆设、每日三餐的菜色绝对叫你舍不得离开,保准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都舍不得走。”
她顺间变脸的态度叫幼微吃了一惊,她见过的世家女子或娇小可人如筌筌,或温柔婉约如从前的自己,再有几个任性蛮横的也就罢了。从不曾见过这般时而亲切,时而泼辣,时而刁钻,古怪得让你完全模不透的姑娘家家。
让她模不透的还在后头呢!
许是气不过,许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步忍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只要你给得出金子,我们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这就是我们霸圣金堂的堂旨。”
“要你废话?”
金算盘盖脸,速度之快让步忍来不及反应。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放在海日楞面前的又是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
“相信我,住在这里,绝不会让你后悔。”
“只会让你悔的肠子都绿了。”
步忍话音未落,右边脸上又多了几块算盘珠子砸出的淤青,瞧着颇为滑稽。冲着有这么精彩的打斗场面,这霸圣金堂也值得住上几日。
海日楞冲流火小姐示意,“就这里吧!”
流火小姐噼里啪啦金算盘一拨,“先付三天房钱——一间房三两金子。二位是要两间还是一间啊?”她的目光在海日楞和幼微之间转啊转的,月兑口而出,“一间房省钱,两间房嘛……礼数上错不了,您二位看……”
幼微斩钉截铁地丢出两个字:“一间。”
少赚一间房的钱,流火小姐顿时挂下了脸,“想不到这位小姐如此……放得开啊!”
被她这么一说,连海日楞脸上都挂不住了,他时不时地扫幼微一眼,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幼微脸上,却听她说:“法术高深的海大人,你是否想太多?”她义正词严地宣布,“一间房——你一个人住,我家离此地不远,若有需要我早出晚归。”
“哦——”
整齐的“哦”声代表着众人的豁然明了。
虽说房钱是贵了点,但收拾得相当齐整,加上古老的会馆所特有的底蕴,倒让海日楞对此地甚为满意。
什么底蕴喽风味喽幼微通通感受不到,她就嗅到那名为流火小姐的身上窜着一股子铜臭味。
“你真觉得两只神兽的精魄会在这种地方?”
“就在那副金算盘里。”
他无所保留地告诉她,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霸圣金堂内隐藏的古怪。掀起竹编的帘子,目光碰巧流落到窗外那一白一青两道身影。
“你留意到那个和尚吗?他的身上有一股子气味。”
幼微正经八百地问了他一句:“你鄙视有狐臭的人?”
他的身体微晃了晃,到底没有倒下。他极有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所说的气味不是那种气味。”这也是通过内府基本法术测试的大人说出来的话?
“难道是脚气?”她的表情毫无开玩笑之嫌。
苞这种永远认真的人,还是不开玩笑的好。海日楞正色道:“他的身上有一股子不属于凡人的气味,可我分不清那味道究竟属于神抑或是……魔。”
“之前你说有另外一班人马也在寻找神兽,会不会就是他?”
“刚刚与他对视的时候,我感应过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还不足以寻找神兽的精魄。”当法师一族的族长是白混的?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当一族的家。
“那这堂内还有谁有这等本领?”幼微的视线透过窗子四下寻找着,一抹白映入她的眼帘,就在那光头和尚的身边。
他的笑是那样的和煦,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平静祥和是她渴求多年的。久违的亲切融入心头,她痴痴地望着他良久良久。
久到海日楞想忽略都不成——盛气凌人的幼微大人也有柔软的一面,且是为了一个初见的男人。
显然,这男人魅力无限啊!
“我以为幼微大人只关心朝中之事,没想到也有其他事能引起你这般注目。”话已出口,他后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没事干多这个嘴干什么?
幼微并未发觉他话里藏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直地注视着阳光下的两个人,她讷讷道:“我……见过他。”
“呃?”
“很多年前,在皇宫内苑中。”
那时候,她、筌筌、小寻子,还有小随,他们总是在一块儿。一起玩闹,一起闯祸,一起……长大。
若不是八神兽散了,他们会一直这样长大,然后——谁成了谁的妻,谁又成了谁的臣。如今,那些只能是她白日里的遐想。
唯有眼前的两个人实实在在地放在她的面前,提醒着她曾有过的美好童年。只是小和尚已经成了大和尚,而白衫先生的容颜却抵挡住了岁月的风霜,未有丝毫的改变。
她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了什么,撩开衣襟,她大步往外走去。海日楞搞不清楚状况地紧赶了几步跟了上去,“做什么?”
“回宫,觐见王上。”有些话她必须问清楚。
听到她的回答,海日楞刹住了脚步。她去皇宫的因由和她要问的话他都猜到了,所以无须再去。
帝王之心向来是世间最难揣测,也最不应该揣测的神秘。
从宫中出来,幼微有些泄气。颓丧地回到府中,她照惯例先去哥哥的房里。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哥哥爽朗的笑声,哥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了。幼微脸上的冰冻渐渐融化,笑容爬进眼窝,她疾步进门。
“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回来了?”长骁握了握妹子的手,笑道,“刚刚筌筌跟我说笑话呢!”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也说与我听听,让我也乐上一乐。”
元筌筌绘声绘色地说道:“说疯人岛上关了好些个疯子,管理这些疯子的长官很想获得提升的机会,到了一年一度对官员进行测评的时候,管理疯子的长官就对那些疯人说了——
“‘明天,你们一个个给我好好表现,都按我说的去做。等上头的大臣来到岛上,你们随我去迎接大臣们。我鼓掌,你们就跟着我鼓掌,我一咳嗽,你们就停下来认真听大臣讲话——如果你们表现得好,晚饭就给你们吃大肉包子。只要有一个人表现得不好,晚上谁也别想吃饭,听见了没有?’那些疯人一个个点头称喏。
“第二天,对官员进行测评的大臣到了疯人岛上,长官带头鼓掌,疯人们也跟着拍巴掌。检查的大臣看到这幅场景,觉得那官员把疯人岛管理得非常之好,也跟着鼓掌。长官觉得巴掌拍得差不多了,这会子该停下来静听大人训话。于是,便轻咳了一声。那些疯人还真听指挥,听到咳嗽声全都放下手不鼓掌了。可是来岛上检查的大臣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在那儿鼓掌呢!